张辄仔细想了想陈四和张禄的表现，道：“非得其实，但揣度耳。二公本意隐伏女闾中，以待秦人自退。张禄告之秦人有持久之相，非旦夕可退也。今有外援可恃，邂逅迟疑，外援断绝，事必不成，而二公难测也。二公遂出。臣所见张禄之功也。”</p>

郭先生补充道：“车氏得武卒暗助，实陈四之功也。陈四年幼，出入街坊，自在得体；凡所托事，无不竭力，以至于成。细事所成，陈四之功也。”</p>

仲岳先生道：“陈四乃武卒也，何车氏得用之？”</p>

张辄道：“车氏自言，乃大梁门卫侯嬴荐之。”</p>

信陵君大惊道：“大梁门卫？侯嬴？……并无耳闻。”</p>

张辄道：“事起仓促，言多不详，听亦不真，或不是大梁门，抑他门卫亦未可知。即侯嬴，亦只知其音，不知其实。”</p>

信陵君道：“大梁城外城十二门，内城四门，各设一卫谨出入，兼任迎送职微而任重。虽为门卫，亦不过十六人也，不难访得之。”</p>

张辄道：“不独陈四，即二公在女闾，亦侯嬴告知。”</p>

信陵君道：“何侯嬴知之多也！——张禄亦侯嬴荐之乎？”</p>

张辄道：“非也。车氏言，张禄，其旧友也。时运不济，命中多舛……车氏似未荐张禄于芒氏。臣欲探其所由，仅言‘一言难尽’。其中似有隐情。”</p>

信陵君道：“何隐情之多也，何时能尽？”</p>

仲岳先生道：“如无战祸，此区区之事，何劳君上挂怀。”</p>

信陵君道：“不意门卫中竟有如此人物，全赖先生辛劳，细访清楚！”仲岳先生敬喏而退。</p>

张辄道：“车氏虽奇，交通芒氏亦不可缺也。”</p>

郭先生道：“以臣之见，芒氏总司大梁，必不有失。而无赖吾军之助也。何者？秦人据启封，大梁旦日可下，而王乃从容拜将，授斧钺，掌节符，雍容起坐，岂知危哉！”</p>

信陵君道：“何芒氏自在如此？”</p>

郭先生道：“芒氏引兵出，而兵折锋摧；君上代领残军，芒氏则归国拜将；秦人居大梁之郊，望大梁而不攻，开设军市，授敌以隙。如此种种，芒氏得无自在？”</p>

信陵君道：“先生何意？无忌不明。”</p>

郭先生道：“君上提一旅之师，虎据城外；秦人虎狼也，眈于城郊。二虎卧于侧，国人夜不能寐。君上欲安之，不以何为？”</p>

信陵君道：“必也二虎交争，而得其利。”</p>

郭先生道：“然也。此大梁尉所以出也。惟大梁尉一出大梁，即生贵恙，身心俱疲，难当此任。而君上非惟不驱虎与斗，反伏虎于侧，芒氏何堪？”</p>

帐中之人闻言皆不再说话。此言虽十分露骨，但却是每人心中深深的忌讳，从不敢宣之于口。郭先生一时道出，众人立时好像全都泄了气。张辄有气无力地问道：“芒氏不宜交通乎？”</p>

信陵君决然道：“大梁，宗庙存焉，断不容有失；大魏子民，亦不容轻送。欲破秦军，必交通芒氏。知我罪我，其在天乎。”</p>

仲岳先生闻言道：“君上既愿舍己为国，臣等当助之。车氏，芒氏之智囊也。今有奇行，必有奇谋。晓之以理，事可谐也。”</p>

信陵君道：“当以何言动之？”</p>

张辄道：“行间车氏曾言，王有段子干，欲托于芒氏，于疆场立军功，芒氏苦无策。”</p>

信陵君疑惑道：“段子干，此何人也，王何幸之？”</p>

张辄道：“车氏咨之于韩不申，似意韩人也；不申则言，盖魏旧臣段干氏之后。善锻，王欲命其司武库也，故欲归其军功。”</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