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脾气有些暴躁,说话也很粗鲁,但杨浩然能够感受到母亲对他的溺爱。 而他的父亲,虽然整日老是板着一张脸,但他心里同样清楚,其实父亲对他的爱一点都不比母亲少,只是两者所表现出来的方式不同而已。 相亲这件事母亲是何时安排的,这一点杨浩然并不知道,不过他知道,如果他不按照自己母亲的安排去做,那么少不了会挨一顿臭骂。 其实挨顿臭骂只是小事,他并不在意,但他却很在意母亲的情绪,也很在意自己父亲的情绪,他不想看到二老对他失望,他更不想看到二老都一把年纪了,还在为他的事情操心。 所以,明日的相亲他是肯定会去的,哪怕杨母不催促他,只要有这种相亲的机会,他同样也会选择去,因为对自己的婚姻大事,他心里同样很着急。 阴气的问题可以慢慢想办法解决,但女朋友可以先谈着,在这期间也能看出两人到底合不合适,不合适就趁早分,谁也不耽误谁,如果两人合得来,到时候阴气的问题一解决,便立刻结婚,如此一来算是把时间充分利用了起来。 当然,这仅仅只是杨浩然内心美好的想象而已,最后结果会怎样,谁知道呢。 其实刚刚杨浩然本来是想开口同意的,只是杨母并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见杨母还要一副继续说下去的样子,他连忙抢在前面表态。 “妈!你放心!明天我一定去!真的!” 有了杨浩然这保证,杨母这才收起了她那小爆脾气,哼了一声,开口说道:“算你小子识相,我要去厨房帮忙了,你该干嘛干嘛去,晚上就在你三爷家吃饭,别跑远了,免得到时候吃饭了还要请你。” 丢下这句话,杨母才快步朝着院子内走去,看着母亲那匆匆背影,杨浩然苦笑摇了摇头,也跟着进了院子。 进入院子后,杨浩然先是看了看一脸愁容的父亲,然后又看了看满脸悲伤的三爷,最后他把目光落在一个身穿黄袍的男人身上。 男人大概五十岁的样子,他盘膝坐在棺材前,身前放着一本破烂的经书,他一脸专注照着经书上记载的经文念诵着,时而会翻动,时而会停顿。 在男人的两侧,还有几个敲锣打鼓的人,他们操作很熟练,什么时候该敲什么时候该停,他们都掌控得非常好,特别是在男子念诵经文停顿的时候,他们就像是得到了某种信号一般,一顿猛敲,恨不得把鼓都敲碎。 这些敲锣打鼓的人显然都是专业人士,不是专业的肯定敲不出这种味道,不过杨浩然却没有去在意他们,他的所有注意力都被念诵经文的男人吸引住了。 这男人,就是他母亲之前说的周大师。 杨浩然认识这位周大师的时间很早,不过那是他还很小,周大师也很年轻,如今他已经是三十岁的人了,而这位周大师看样子也有五十左右了,脸上已经出现了岁月的痕迹。 据说周大师是个孤儿,从小被他师傅收养,他师傅也是干这一行的,周大师跟着自己的师傅,学的自然也是这一行。 在杨家湾附近这一带,周大师的师傅还在世时很是吃得开,谁家若是不幸有了丧事,那么必定会请周大师的师傅前来送亲人最后一程。 除此之外,谁家如果发生了什么怪事,小孩撞邪,大人撞鬼,这位周大师的师傅都能处理,本事不小。 也正是因为周大师的师傅在这一带很有名气,当初杨浩然出生时,父母才会找上他,让他为杨浩然取一个体面又有意义的名字。 周大师的师傅过世后,很多人都以为周大师会离开,然后出去闯荡,毕竟那个时候的周大师也还年轻,正是人这一生之中干劲最足的阶段。 况且,周大师本来就是孤儿,是他师傅捡回来的,师傅还在的时候他或许并没有那么多的想法,可师傅不在了,那就不好说了,毕竟他原本就不属于这里,会选择离开也在情理之中。 不过,周大师的选择却很出人意料,他并没有选择离开这一带,而是继承了他师傅的衣钵,扛起了师傅生前的大旗,继续在这一带做起了人们口中的阴阳先生。 这一做,就做到了现在。 其实,周大师包括周大师的师傅有没有真本事,这一点杨浩然以前是真的不知道,虽然这一带丧事怪事都是他师徒二人在处理,但杨浩然并没有真正见识过两人出手,都是从母亲以及村里人那里听来的,所以他一直持将信将疑的态度。 但是此时,他的态度发生了转变。 周大师的师傅有没有本事,他无法去考证,毕竟人都已经死了,连魂魄是不是去投胎了都不知道,他自然无法确认。 但是眼前这位周大师,是真有本事,因为此时的他,竟然在周大师的身上感应到了细微的力量波动。 这种力量波动虽然不同于他体内的阴灵力,但也绝对不是普通人能拥有的,会拥有这样的力量波动,那么就说明这位周大师一定有着常人所没有的能力。 只不过,从这股力量波动很微弱,如果这股微弱的力量波动就是周大师的全部实力的话,那么自己母亲以及村里人对他的能力似乎就有些夸大了,他应该没有传的那么厉害。 当然,也不排除周大师故意隐藏了自己的实力,所以体内散发出来的力量波动才会显得很微弱,所以,杨浩然并没有因为对方此时散发出来的力量波动很微弱就小看对方。 当杨浩然在观察周大师时,周大师似乎有所感应,他念完最后一段经文,然后闭上了嘴,扭头看向了杨浩然。 见是杨浩然,周大师的脸上露出笑容,道:“原来是浩然啊,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杨家湾的人,周大师几乎都认识,杨浩然自然也不例外,因为杨浩然的名字是他师傅取的,所以他对杨浩然的印象还比较深刻。 杨浩然勉强的笑了笑,看了一眼棺材,然后重新把目光落在周大师身上,回道:“刚刚才到,没想到家里竟然发生了这种事。” “唉,生死有命,强求不得,既然死者已逝,那么活着的人就不要去钻牛角尖了,要看开一些。”周大师叹了一口气,开口说道。 杨浩然没有开口,沉默着点了点头,而周大师则是站起了身来,看样子是要准备休息一下。 见状,杨浩然连忙掏出香烟,给周大师发了一支,然后挨个给敲锣打鼓的也散了发一支,附近忙碌的长辈或者同辈,他也没有落下,挨个挨个的发,一圈下来,一包烟也没剩下几支了。 “叔叔,你们是在玩过家家吗,你在棺材前面叽哩哇啦的念个不停,就像一个说唱歌手,这些人再配合着你敲锣打鼓,他们就像是你的乐队一样,你们配合得真好,嘻嘻!” 一个调皮的小孩手里玩着泥巴,咧着嘴露出一口缺牙,对周大师笑道,说到最后,他还指了指那些敲锣打鼓的人。 这话一出,不仅周大师愣住了,连杨浩然也愣住了,他们都没有想到,这小屁孩儿玩泥巴玩得好好的,居然会跑过来专门对周大师说出这么一番话。 “兔崽子!你胡说八道什么!看老子不打死你这个小王八蛋!” 一旁一位正在抽烟的汉子,一听小孩儿这话,当场就被气得脸色一黑,他本想将手里的烟丢掉,似乎又觉得可惜,一气之下他干脆用牙齿狠狠咬住烟头,然后一把从身旁随便抓来一根木棍,冲着小孩就要打去。 小孩儿显然是平时调皮惯了,不仅对汉子的凶神恶煞一点都不害怕,反而对着汉子做了一个鬼脸,然后撒开脚丫子就跑,一边跑一边还传出清脆的笑声。 汉子见孩子跑远,并没有要去追的打算,一手提着木根,一手将嘴里咬着的烟取下,然后一脸不好意思的对周大师道歉。 “周大师,实在不好意思,小孩子不太懂事,你千万不要往心里去,都怪我没有教好,一会儿回去后,我非打死他不可,让他好好长个记性。” 周大师笑着摆摆手,似乎并没有把这事放在心上。 “童言无忌,我们大人哪能跟孩子计较,你也别太过在意,男孩子嘛,调皮一点好,调皮一点好啊,这样才像个男孩嘛!” 周大师本想哈哈大笑几声,但一想此时场合不对,张开的嘴还没有笑出声来,就连忙被他打住了。 “大家伙先抽支烟休息一下,我们一会儿再继续。” 周大师对敲锣打鼓的人招呼了一声,然后把目光再次落在杨浩然的身上,抽了一口烟,然后淡淡笑着开口说道:“浩然啊,听你妈说你在城里混得还不错,早就自己当老板了,很好,很……” 话音戛然而止,周大师看向杨浩然的目光突然发生了变化,不过随后就被他掩盖了下去。 “呵呵,走,陪我出去透透气,然后说说大城市里的生活,我可向往得很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