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卫国便心中大定，安心回马架子睡觉。</p>
第二天一大早，李卫国还睡得香呢，就听到几声狗叫，然后传来大姐李金梅熟悉的声音：“大黄小黑，是我，瞎叫唤啥？”</p>
李卫国连忙穿上衣服出去，好家伙，外面天刚有点放亮，正是一天中最冷的时候，老百姓俗称“鬼呲牙”。</p>
意思是说，这时候出来，连小鬼儿都冻得呲牙。</p>
只见李金梅已经打着手电筒去了鸡舍那边，很快就传来她兴奋的叫嚷声：“国子，没死，都没死！”</p>
李卫国打个哈欠：当然没死。</p>
李金梅把几个鸡舍都检查一遍，这才彻底放心，赶紧钻进马架子取暖，王大拿已经把火炉子烧上了。</p>
“国子，多亏昨天晚上给这些小鸡喂药啦！”李金梅脸蛋通红，一来是兴奋，二来也是冻的。</p>
李卫国就跟着点头：“是啊，还是小妹聪明，知道给小鸡灌土霉素，回去好好奖励奖励。”</p>
这时候王大拿接过话茬：“可别提了，俺家你婶子也给家里的鸡灌了土霉素，结果啥用没有。”</p>
这下李金梅也搞不明白了，湖涂着就湖涂着吧，李卫国连忙岔开话头：“姐，鸡场的那些小公鸡，这回也别卖了，都留着来年做种吧。”</p>
李金梅听得眼睛一亮：这次鸡瘟，可不光是他们一个屯子受灾，估计周围几个公社的情况都差不多。</p>
也就是说，来年开春的时候，鸡蛋尤其是种蛋，肯定抢手。</p>
不少人家都得买几十只种蛋，回去在炕头孵小鸡，这样的话，她家鸡场的这些小鸡，就成了香饽饽。</p>
一般来说，一只公鸡也就能照顾十只左右的小母鸡，鸡场这边二百多母鸡，最少也得留二十多只公鸡。</p>
这样算算，四十多只公鸡，也就淘汰下来十几只。</p>
“那正好就别卖了，全都留着吃肉。”李卫国倒是干脆。</p>
结果他被大姐白了一眼，留两只过年吃就行了，哪有像你这么不会过日子的？</p>
李卫国嘿嘿两声，昨天回来就忙活小鸡的事，他还没跟大姐报账呢。</p>
喂完鸡鸭鹅，李金梅急火火地回家做饭，赵广定也吃完饭来放鹿。</p>
正好王大拿也在这，李卫国就把他们招呼到马架子里面：“大拿叔，广定叔，水库卖了一批鱼，也该把去年的工资给你们算一下了。”</p>
王大拿摆摆手：“等再过几个月，割了鹿茸，出手之后再算。”</p>
赵广定则把脑袋凑到李卫国眼前：“国子，给叔交个实底儿，卖了多少钱？”</p>
对别人的话，李卫国或许还会打埋伏，对这两位就没必要隐瞒，他竖起一根食指晃了晃。</p>
“一千，哈哈，国子你发啦！”赵广定立刻手舞足蹈，看得出来，他确实是为李卫国感到高兴。</p>
“是一万好不好！”</p>
王大拿却撇撇嘴，打上来多少鱼，他心里当然有数，小两万斤呢。</p>
“一万！”赵广定的身子摇摆几下，扑通坐在床铺上，他直接被这个数字给砸蒙了。</p>
对他来说，这确实是个天文数字，呆了半晌，赵广定嘴里开始念叨：“一万块，那得买多少瓶酒啊。”</p>
李卫国乐呵呵地拍拍他的肩膀：“广定叔，你就放心吧，今年等割了鹿茸，再好好种水稻，你也很快就会成为万元户的。”</p>
“对，俺也能行！”赵广定又曾一下站起来，对于未来，他现在充满信心。</p>
李卫国这才从兜里掏出一沓钱：“大拿叔，广定叔，按照咱们开始定的规矩，除去你们在鹿场占股的分红，每个月，我还要负责给你们开支，每个月五十块，去年就按照四个月算吧。”</p>
每人二十张大团结，李卫国分别交到二人手上。</p>
“国子，你原来说的是真的，俺还以为开玩笑呢，这钱俺可不能要，俺现在要凭劳动赚钱。”赵广定连连摆手。</p>
他是真的发生不小的改变，要是换成从前，早就乐颠颠地拿钱打酒去了。</p>
李卫国又把钱递过去：“广定叔，既然都说好的事，一口吐沫一个钉，哪能不算数呢。”</p>
要知道，这两个人除了天天放鹿喂鹿，晚上还要轮班在马架子值班。</p>
李卫国不在家这段时间，鹿场和鸡场都照顾好好的。</p>
“那成，国子你放心，俺以后肯定把那些鹿都照顾好！”赵广定这才接过钱，美滋滋地揣进兜里。</p>
他都能想象出来，等回家之后，把钱往炕沿上一摔，翠花肯定乐坏了。</p>
老爷们能赚钱养家，那腰杆儿才叫硬实，嘿嘿，翠花晚上肯定更卖力……</p>
王大拿也把钱收了：“国子，有时间的话，还得上山转转，争取再多弄几只山驴子，现在就一只，也没法扩大呀。”</p>
其实王大拿一直张罗进山打猎，主要是李卫国太忙，始终没抽出时间，还好，从现在到年前，算是没啥大事。</p>
把这事定下来之后，李卫国这才和王大拿回家吃饭。</p>
走到村口，就看到吴有财拉着爬犁出来，爬犁上有个土篮子，里面躺着好几只死鸡。</p>
看到李卫国他们，吴有财摇晃摇晃脑袋：“白瞎了，国子，你家鸡场咋样？”</p>
一边说，他一边把筐里的死鸡，都扔进阳沟，到时候，自然有狗或者野牲口就给啃了。</p>
这时候的人，也没啥卫生意识。</p>
“也有不少打蔫的，昨天给灌了点药，也不知道能不能挺过来。”人家挺难受的，李卫国也没好意思说自己鸡场的鸡，都活蹦乱跳的。</p>
吴有财又叹了口气：“家有万贯，带毛不算，谁也没招。”</p>
说完他又往前凑了凑：“国子，俺跟你说个事，你可别跟别人说，前个晚上，我捡粪的时候，看有人拎着几只死鸡出村，好像就扔你们鸡场跟前的小树林了。”</p>
“谁干这种缺德带冒烟的损事儿！”王大拿先瞪起眼睛。</p>
李卫国也想起来赵广定在鸡场附近发现的死鸡，于是也忍不住问道：“有财叔，是谁干的？”</p>
吴有财四下望望：“国子，俺知道你仗义，分地的时候，把好地换给俺家，俺这才跟你说的，你心里有个数就行，没凭没据的，可别去找人家打架。”</p>
他这个人，就是有点胆儿小，他家狗剩子就比他强多了，农村讲究一句话：淘小子出好汉。</p>
李卫国也点点头，这事没有证据，确实没法找后账，不过防人之心不可无，当然要搞清楚是谁，以后也好防着点。</p>
“俺瞧见，是谢老抠家的大小子。”吴有财趴到李卫国耳边说道。</p>
这还真有点出乎李卫国的意料，要说是赵大虎那帮人，倒是有可能，想不到竟然是谢会计。</p>
回忆一下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李卫国觉得谢老抠这人实在太小气，可能是给他二哥提亲，还有当饲养员的事，都被李卫军给搅黄了，就怀恨在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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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农村，相互之间难免发生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一般过去也就过去了，想不到谢老抠还记上仇了。</p>
李卫国心里也不大痛快，朝吴有财点点头：“有财叔，我知道了，你放心，这事我也不会声张。”</p>
吴有财这才放心，拉着爬遛先回村了。</p>
王大拿也气愤不已：“谢老抠这家伙，抠抠搜搜，小肚鸡肠的，白活四五十岁。”</p>
李卫国笑笑，没有会不着的亲家，这笔账，先记下了。</p>
等李卫国回到家，早饭已经好了，李玉梅放寒假，自然就承担起做饭的任务，而且晚上的补习班，也重新开张。</p>
现在通了电，在亮堂堂的电灯下学习，比原来强太多。</p>
几个月前还得点油灯，油灯黑烟子大，早上起来，鼻子眼都是黑的。</p>
一家人围坐在炕桌旁边，李小梅忽然嘻嘻几声：“今天人齐啦！”</p>
还真是，姐弟兄妹五个，一个都不少。</p>
李卫国很想把生活中这最平常的一幕，用相机拍摄下来。</p>
现在看似寻常，但是在以后，确实最美好的回忆。</p>
早饭是烩的杀猪菜，锅周围贴一圈大饼子，金灿灿的，还带着一层嘎巴。</p>
另外还有一盘白肉和一盘血肠，这些都是李金梅特意给四妹留的。</p>
血肠灌完之后就冻上，等吃的时候再煮熟，就跟新鲜的一样。</p>
杀猪的时候，李玉梅还在学校，没吃到，当大姐的，心里惦记着呢。</p>
“玉梅，吃肉，瞧你瘦的。”李金梅嘴里说着，手上把大饼子掰碎，泡到酸菜汤里，递给李小梅。</p>
小当家现在吃东西还得注意点，不能吃太硬的和太油腻的。</p>
“真香。”李玉梅吃了两片肉，就笑着说道：“行了，剩下的给小梅留着。”</p>
李金梅却不依：“仓房还有一脚子猪肉呢，你三哥主张留着过年的。”</p>
依着李金梅，留几斤过年，吃几顿饺子就行了，剩下的都卖掉。</p>
可是李卫国不干啊，非得留了一脚子肉，足有四五十斤，就这他还嫌少呢。</p>
一听大姐又开始说这个，李卫国就笑着说道：“姐，以后该吃吃该喝喝，不用再像从前那样，从嘴里节省，我宣布，咱家有钱啦！”</p>
话音刚落，就看到李金梅已经把手伸到他眼前，李卫国指指桌上的饭菜：“先吃饭，等吃完饭的。”</p>
他还真担心，现在就把钱拿出来的话，只怕这顿饭都吃不好。</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