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冥之中,他好似听到了一声叹息:</p>
“继承了吾之馈赠的后世血裔...”</p>
“你,将肩负了吾这一生最后的期许,替着孤...”</p>
“弑杀,神灵!”</p>
一声如雷怒吼罢了,紧接着,秦政眉心有玄奥烙印,缓缓凝成。</p>
而在他一畔的赵霓裳,在看到秦政生变之后,顿时面色愈发惨白,紧攥着双拳,就想上来查看状况。</p>
可当她看到了,自家儿子眉心间突然浮现的烫金烙印,凤眸不由顿时收缩,动作稍稍迟缓,有些不敢置信:</p>
“这...这是!”</p>
她的双拳颤抖着,似乎是回忆起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p>
那道烫金色的烙印,代表着...王的传承。</p>
赵霓裳曾经在赵武王雍的眉心,见到过!</p>
这,怎么会被那火焰寄存,浮现于阿政的额头?</p>
只觉得头脑有些晕眩的赵霓裳,还未缓过神来。</p>
便突有一股子仿佛能压塌一切,让凡俗连呼吸都困难的霸道之气,陡然降临!</p>
清幽小院,有手持黄金剑的王血后裔踏破门槛。</p>
只一眼,匆匆赶来的无穆君,便看到了秦政额头上的那道烫金烙印,顿时双眸瞪大,眼中含怒:</p>
“凡俗贱种!”</p>
“也敢觊觎吾囊中神物?!”</p>
今日一连串的动静,叫无穆君心中深深憋着一股子火气。</p>
尤其是赵武王雍,他那位敬畏了一生的父王,那临死之前的话语,更是如同刀子一般,一刀一刀的划在了他的胸口上,叫这位骄横一生的王血公子,感受到了什么叫痛楚。</p>
而今,横跨北漠,入了王城!</p>
他看到,赵武王雍一生心血所凝成的传承,竟未选择他,而是选择了自己只见过一面,且从未放在心上,只将他视作蝼蚁与笑柄的西秦质子时...</p>
无穆君的心头,当下涌起了无边狂怒:</p>
“好啊,好啊!”</p>
黄金剑上,有璀璨剑芒再度浮现。</p>
他虽无法与赵武王雍那等横击天上地下,纵横域内捭阖的人物相抗,但好歹作为一尊古老者,赵无穆的实力,还是母庸置疑的。</p>
起码除却了那些当世绝顶外,他便是此间第一流!</p>
“老匹夫,你死都不得安生!”</p>
“生前压我、斥我,死后都对我不屑一顾,还将这传承赠与外家之手,你莫不成是想要叫这千载赵氏基业,付诸一空?!”</p>
“既你不给我,那本君就自己来取!”</p>
漠然冷酷的话语,夹杂着滚滚杀意。</p>
即使,眼前这个西秦质子,血液里流淌着与他同出一源的血。</p>
但,他的剑却也不会留情!</p>
若是,他不将王的传承交出,今时今日,就是他这一介质子的末路!</p>
一系列变故,在这清幽小院展开。</p>
当赵霓裳看到了那手持金剑的青年降临,本来就有些晕眩的头脑,更显炸裂。</p>
然而,当她看到了这个名义上的兄长,那眸中毫不掩饰的杀机,一时间心头一震,所有的倦意,当场尽付一空。</p>
不仅如此,赵霓裳此时柳眉一扬,凤眸含煞,即使实力大不如从前,依然上前一步毫不露怯,与赵无穆对峙而起,便瞬间斥道:</p>
“赵无穆!”</p>
“我敬你一声,唤你王储与封君,但你也莫要太过!”</p>
“阿政虽为质子,但亦是当代西秦唯一的嫡系,你若今日伤他,万一来年西秦之主想起此事,叩关而来,如今吾王已陨,你拿什么来拦?”</p>
“更何况,他的血脉里与你同出一系,你莫非是要同宗相残不成?!”</p>
结合无穆君失态后的这一席话,赵霓裳深吸一口气,也晓得了那位王已经逝去,即使心中有悲意上涌,但在眼下关头,也只得强行忍了下来。</p>
赵霓裳...毕竟是这孩子的母亲。</p>
即使因为他的诞生,叫她付出了太多太多沉重的代价。</p>
但说到底,他终归...还是敬她的。</p>
听着赵霓裳的一席话,踏破门槛的无穆君微微冷笑:</p>
“本君都杀到了你门前,还会在意这些?”</p>
“赵霓裳,你这废物儿子,本君杀他何用,本君要的,是他继承的东西!”</p>
“那是赵氏的根本,怎能由他执掌?”</p>
眼神紧紧盯着头晕目眩,跌倒于地,还未缓过神来的玄衣少年,赵无穆缓缓持剑,一步一踏,威势更甚,毫不罢休!</p>
在他的面前,以赵霓裳如今的些许实力,不过如狂风骤雨前的一叶扁舟罢了,随时就将倾覆!</p>
她焉能拦截得住一尊神血古老者?</p>
一丈...两丈...三丈...</p>
眼看,距离近在迟尺,而她这位名义上的赵氏神女,就将被赵无穆一袖震开。</p>
可霎时间,下一刻血雨停顿!</p>
而本来除却三人外的空荡院落...</p>
随着雨声消逝,竟有一道白衣人,手中执剑,从虚无之中踏足于此。</p>
呼呼~~</p>
寒风呼啸着。</p>
此时天地茫茫,那方才由无穆君携带的霸道气息,在不知不觉间,竟消散一空。</p>
取而代之的...</p>
则是炽热如火,几乎席卷九天十地般的威道剑意!</p>
哪怕是赵无穆手持的那柄黄金剑,此时都不禁铮铮颤鸣起来,好似见到了剑道的君王。</p>
突如其来的变故,叫沉闷的无穆君顿住了脚步。</p>
他看着那道从天而落,屹立于那母子二人身前的白衣人,面上霎时间变得阴沉难看起来:</p>
“季先生...”</p>
“你至王城一年余载,本君自问礼数从未亏欠,比之东齐,强了百倍不止!”</p>
“因此,待到本君今日先将家事处理毕了,再与阁下共饮一杯,如何?”</p>
“今日,还请莫要胡乱插手,毕竟不过只是一区区幼儿而已,犯不着,不是么?”</p>
他按住剑柄。</p>
而季秋,则是伸出了食指,轻晃了晃:</p>
“不行啊,无穆君。”</p>
他侧着头,望向那隐有回神痕迹的玄衣少年,继续道:</p>
“这孩子,起码在王城的这段时间以来,叫了我一年多的先生。”</p>
“他虽未继承我之衣钵,但也算得了七分真传。”</p>
“师者,当传道,护道,你动了杀心,我得出面。”</p>
待到说完。</p>
季秋看着近来着实有些惨的无穆君,语气认真:</p>
“所以,抱歉了。”</p>
“你还是退去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