淄水江河奔涌，舟楫顺流而过。</p>
一身粗布衣却难掩贵气的少年，与那两名儒家大贤碰面，并不意外。</p>
按照之前的模拟轨迹，这本就该是命定的碰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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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这哪怕只有前半生经历，便已是足足推演半晌的人生轨迹。</p>
季秋心中不乏敬意。</p>
站在他眼前的人。</p>
如果季秋没有猜错。</p>
正是他第二世轮回，所参悟的文道源头，是他太平治世，天下大同的根基。</p>
诗，书，礼，易。</p>
合古之典籍，成一家之言，而开后世之学，万民之道，流传千古。</p>
当敬畏也。</p>
是以，少年拂袖，隔着遥遥距离，便拜了一拜，只温声道：</p>
“季秋，见过儒家夫子。”</p>
温润随和的声音，如徐徐风过，叫得夫子稍稍回神，后看着那少年毫无意外的眼神，不由微微一怔。</p>
这不像是个少年。</p>
在他的眼中，好像事物的变迁，旁人的注目，都引不起他的分毫注意一样。</p>
他的眼神深沉如渊，又澄澈如水，叫人难以琢磨，猜不出其心中所想，究竟为何。</p>
就与某些存世多年的老狐狸一样，但这少年身上透露的气息，却又是那么的令人琢磨不清。</p>
而且，他还是玄商的后裔。</p>
带着颜子渊，夫子慢慢踱步，与那粗布少年碰面，随后同样迎面一拜，礼节周全，并未因身份或是其他，便行怠慢之举。</p>
“小先生有礼。”</p>
儒衫中年人，身形高大，异常魁梧，看上去并非像是研究学问的人。</p>
但一行一动，皆含礼数，叫人颇有如沐春风之感。</p>
一侧的颜子渊，随夫子的动作，亦是一拜，而季秋回以一拜之后，夫子的声音慢吞吞的，便道出了声：</p>
“季先生，是如何知晓，我乃儒家夫子的？”</p>
夫子面色含笑，双手揽于袖中，静静的看着眼前的少年。</p>
他想和眼前的少年聊聊。</p>
因为，他身上有太多太多的事物，叫他感兴趣了。</p>
看着与模拟轨迹不同的一幕，季秋心知。</p>
原本的轨迹，从这一刻开始，已是变得不同。</p>
“桑榆树下，一场讲道。”</p>
“夫子从今往后，终于算是将自己的学说彻底践行，为诸子之中的顶尖了，纵使是称上一声圣人在世，也无不可。”</p>
“普天之下，像是似夫子者，可还能有第二人？”</p>
将眼前这位儒圣的半生轨迹尽数窥视之后，季秋自是了如指掌，是以便兀自笑道。</p>
但他知道，他面前的这两位儒家大贤，却是不知其中底细。</p>
为随侍夫子的门徒之首，儒圣座下诸子大贤之一的颜子渊，听得这少年一席话，心中顿时吃了一惊：</p>
“莫非夫子所言，当真为真？”</p>
“这少年，不像是个少年！”</p>
不谈其心中如何作想。</p>
此刻，</p>
夫子听到季秋的话，目光却是变得更亮了。</p>
他并非是因季秋话语里的恭维而舒服，他所感兴趣的，其实是少年那双眸子。</p>
桑榆树下他是有所悟道。</p>
但距离今时今日，也不过只过去了一天而已！</p>
虽有异象，但其余无关之辈，又岂能尽知其中奥妙？</p>
更何况，不过为一少年尔，竟能从中看出几分，这岂不正彰显了他的不凡！</p>
“果真有所神异！”</p>
夫子的眼神中，带着浓郁的兴趣：</p>
“小先生一双慧眼，可将大千看破，不知这等神异之力，是以何等学说为基，又是借助何等道理推演而来？”</p>
“我辈，可能请教一二否！”</p>
这就是属于这个时代的特色。</p>
诸子百家的学说公诸于世，各家无有藏私，所有的超凡与奥妙，都蕴藏在了那学说经籍之中。</p>
哪怕是贵如诸子，乃至于封得圣名的人物，也不会因为身份之见，便绝了不耻下问之心。</p>
三人行，则必有我师焉。</p>
这正是夫子极力倡导的道理。</p>
听到夫子单刀直入，便问询出声，即使是季秋也是一怔，似是没想到他竟如此直接，继而摇了摇头：</p>
“夫子言重了，我岂能有那等伟力。”</p>
“在下不过是根据夫子的来历，以及血脉带来的几分神异，这才能窥视些许只鳞片爪而已。”</p>
“谈不上请教，更不可能以这些模湖的见解，便强为人师，湖弄夫子，如此，岂非班门弄斧？”</p>
季秋说的诚恳，夫子见状，略略有了几分遗憾，不过想起眼前这少年的神秘，也是瞬间将遗憾一扫而空，便道：</p>
“哦？是这样么...”</p>
“不过，也是极为不错了。”</p>
轻轻颔首，夫子似在赞叹。</p>
毕竟，在少年这个年纪里，能做到这般出彩的，天下亦是寥寥无几。</p>
此等人物，又有所学傍身，再加上出身齐地，合该于稷下开设一门学问，与百家诸子，共同探讨前路！</p>
心中正当想着，却见少年又道：</p>
“若谈请教，我才应当请教夫子才是。”</p>
“夫子为儒脉扛鼎人物，又能为当世圣人，而在下所学与志向，与夫子亦是相彷。”</p>
“是以趁着今日见面，我倒是想问道夫子。”</p>
“不知，先生可否为学生讲述一二，何为天下大同？”</p>
季秋拱手，面容正色。</p>
而夫子，一时心下震动：</p>
“你才多大，竟...就接触到了这般境地？”</p>
他的一双眉头跳动，举止难掩震惊，而他身畔的颜子渊，亦是如此。</p>
“闻道者不分先后，当朝闻道，夕可死矣。”</p>
“是以，请教夫子。”</p>
淄河川流不息，波涛汹涌不止，少年人退后两步，一拜求道。</p>
见得此幕，夫子难掩复杂。</p>
他并没有直接开口，而是等了良久，方才一声长叹：</p>
“今日来此，未曾来错。”</p>
“好一个闻道者不分先后，朝闻道，夕可死矣！”</p>
“季小先生，未来当也是大才先贤也！”</p>
“这天下大同，若是在数日之前，我或可为你讲解一二，但如今...”</p>
夫子的思绪飘飞，话语飘忽不定：</p>
“我带着数十弟子，周游列国，看清了这个时代，与周天子的天命，以及七国的模样。”</p>
“大同之治，我还需思考，还需思考...”</p>
前半生，夫子在齐地，与儒脉先贤思索，以为辅主政者而君天下，内圣外王，缔造盛世，以仁德为本，授予凡民以知识。</p>
最终经过时代的演变，叫得他们与神血并列，都能有名列公卿士族的机会，便是所谓的‘大同’。</p>
但当他目视了这片大地的满目疮痍之后。</p>
他觉得，或许这些东西，已经并不能假借神血后裔之手了。</p>
西秦之主腐朽，垂垂老矣，统御的治下凡民麻木，与神血后裔泾渭分明。</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