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看着荒人们用刚抠过脚的手直接往盘子里抓肉菜,韩津也觉得十分心累。
若不是时下大景面临一系列的内忧外患,他才懒得搭理这些蛮夷。
更让他不满的是,这些荒人也吃准了大景的软肋,自打使团住进了典客署,就提出各种非分无理的要求,甚至还要求自己给他们找一些女人陪睡的。
你问他们诚意在哪?
日后再说!
如此一对比,刚刚煞气腾腾的余闲,反倒可爱多了,起码镇住了这群荒人。
而荒人们也不愿意跟余闲多打交道,吃饱喝足之后,就准备离席。
“这么早走做什么,难道是我们的待客礼数不周到吗?”
余闲施施然的走了回来。
巴布沉着脸道:“我们都吃饱了,既然杨太傅都走了,莪们眼下也没什么好谈的,就别浪费时间了。”
“留在这,怎么能叫浪费时间呢。”余闲挤了挤眉头,促狭一笑:“杨太傅走了,是没什么好谈的,但是有好看的啊。”
“嗯?”荒人们面面相觑。
余闲坐回到位置上,随口道:“我点了外卖。”
“外卖?”
“总之是好看的东西,如果你们没兴趣,尽可以现在离席。”余闲的手指轻轻一弹瓷杯,旁边的仆役就弯腰斟酒。
余闲看了眼这个仆役,扭头问韩津:“韩大人,怎么一眼看过去,都是男的仆役啊?”
“呃,刚好这几天那些女仆役的身子都不太舒服,你懂的。”韩津眨了眨眼,示意余闲别哪壶不开提哪壶。
要知道,远北地区的女性大多皮糙肤黑,身材还大多是虎背熊腰的,甚至长期不洗澡导致身上都腌入味了。
这些荒人来了大景,看到那些环肥燕瘦、香怡动人的姑娘,一个个都跟牲口似的,看到女的就眼睛冒绿光。
就说前朝和诸侯割据时期,荒人出使中原,就没少闹出过强抢民女、奸淫掳掠的勾当,不过当时腐朽的官府和政权往往息事宁人、不予追究,甚至还有把荒人当作天朝上宾款待,打着以“合”为贵的宗旨,把女人使劲往荒人的被窝里送的!
大景立朝之后,天元皇帝对这种卖女求荣、丧权辱国的外交丑闻深恶痛绝,明确指示礼部、鸿胪寺,此风止于本朝,谁敢违背杀无赦!
而且在制定大景律的时候,他还亲自口述让杜隆把相关的律法条文写进去:外宾绝无凌驾于大景律之外的特权!
因此,为了避免荒人们滋事违法,韩津一早就把典客署的婢女们都先打发回家休假了。
不过留下这些男性仆役,成天面对着嗷嗷待交的荒人们,韩津依旧不太放心。
余闲却显得不以为然,还带着批判的语气说道:“韩大人,你这就不合适了,连个母的都没有,气氛怎么能搞得起来呢,难怪这些贵宾们一个个埋怨我们待客不周了。”
韩津瞪大眼睛,委屈愤慨。
我这都是为了朝廷社稷的尊严,和大景女子的节操啊!
难不成你余无缺还不满意我没有送女人讨好这些荒人?
再说了,你一个主簿什么身份,我一个鸿胪寺卿什么身份,轮得到你指手画脚?
一时间,韩津怒火腾腾燃烧,然后他选择了憋在肚子里。
没必要跟一个脑子不太正常的纨绔公子哥一般见识。
“听说这小子立下大功后,竟还公然跟圣上说想当了郡马再当驸马,果然不知廉耻、放浪形骸,想来跟当年的裴无常一样,都被射日弓的意念激发了内心的邪念,跟这些蛮夷荒人一个臭德行!”
韩津闷着脸喝闷酒,决定不跟余闲一般见识。
可让他始料未及的是,余闲干出了更荒唐过分的行径。
过了一会,余闲点的外卖来了。
居然是一群曼妙娇美的娼妓!
“这、这是……哪来的……”韩津张大嘴巴,尚未落肚的酒水从嘴角流淌出来。
“从教坊司请来的啊。”
余闲自顾自的拍拍手掌,振声道:“姑娘们,麻烦给我们舞一段吧。”
“余公子放心,我们一定尽心竭力。”一个领头的美娇娘率着娼妓们行了个万福。
看到一个个百媚千娇的美女出现在眼前,荒人们一个个也都躁动了,就连一向最稳重的小台吉巴布都变得红光满面。
“巴布台吉,这回对我们的礼数满意了吧?”余闲笑问道。
“满意,太满意了。”巴布连声说道,还竖起大拇指,朗声大笑:“杨太傅一直夸余主簿是懂事人,现在我终于知道了,余主簿真是太懂事了!”
“余主簿,刚刚我们态度也有不好的地方,难得你胸襟宏大,还这么为我们设想,是我们误会了你啊。”
“是啊,原来我们都误会了余主簿,自打来了大景,就属余主簿最和善最亲近,也最合我们的心意。”
“之前的官员对我们一个个都跟防贼似的,连一个婢女都没有,一点诚意都没有,这还怎么和谈?”
“余主簿也是用心良苦啊,刚刚故意摆架子是演给杨太傅看的,直到送走杨太傅了,才跟我们掏心挖肺。”
有了这些送上门的“外卖”,刚刚对余闲怒不可遏的荒人们全都调转了口风,对余闲又是感激又是夸赞。
男人嘛,大多这样,不管之前多苦大仇深的,只要有酒有女人,往往都能一笑泯恩仇。
前世的时候,余闲就曾……不对,是余闲的朋友为了谈业务,就经常请客户去这种荤场子,往往无往不利、无坚不摧。
余闲耳濡目染多了,加上最近为了修行感悟,时常逛勾栏听曲,此刻对这种公关的伎俩也是得心应手。
在娼妓们动人心魄的舞姿助兴下,余闲招呼着荒人们举杯欢饮,不一会就玩得酒酣耳热、热火朝天。
唯独韩津面沉如水。
看到余闲跟荒人们勾肩搭背的指着娼妓,用不堪入耳的低俗话点评交流,韩津终于把酒杯扣在桌案上,连招呼都没打,就拂袖而去。
“韩大人要去哪?”余闲问道。
“本官身体不适,先走一步了,你们自便!”
韩津气咻咻道,他准备去皇帝面前告状!
虽然他也经常去逛勾栏,但他容忍不了把这种手段用在外交上。
因为他是读书人,觉得国家的利益,不应该建立在女人的身上!
“那韩大人慢走哈。”余闲醉眼迷离的叫道:“对了,叫姑娘的费用,可否记在鸿胪寺的账上。”
“你!余闲!有辱斯文啊!”韩津痛心疾首的道:“你怎么对得起傲梅公、青衫公他们的厚望?”
“别跟我提什么狗屁的厚望!本公子这辈子只想声色犬马、锦衣玉食,偏偏被你们一群人赶鸭子上架,逼着本公子去出生入死,好几次险些丢了性命!本公子早不耐烦了!”
余闲含着满腔的憋屈,控诉道:“再说了,刚打了这么凶险的战役,就不能享受一下吗?”
“接着奏乐接着舞!”余闲拍桌大叫。
“余公子懂事人!”荒人们欢呼雀跃,有几个还对韩津起哄挑衅。
韩津气得面色铁青,喃喃道:“疯了,真的疯了,这分明是下一个裴无常!”
在他看来,余闲在射日弓的意念反噬下,已经走上了离经叛道的忤逆之路。
等韩津愤然离去后,厅内的气氛更嗨了。
酒到兴头,一些荒人还离开了坐席,围着那些娼妓一起载歌载舞,酒水伴着口水直流淌。
娼妓们则默契的收缩队伍,继续维持着盈盈笑容,给大家献上动人的舞姿。
那场面,像是一群狼围住了羔羊。
巴布的儿子代拜,已经连魂都快被勾走了,看到带头的那个美娇娘几次朝自己抛媚眼,那欲拒还迎的模样,直接让他的身体滚滚发烫。
当脑子都被烫晕了,代拜喘着粗气,直接扑了上去,一只手抓住了那美娇娘的胳膊。
又细又滑又香甜。
直接让代拜的那只咸猪手都酥麻了。
正当代拜准备直接抱起人进屋来一场外交事务,一个东西疾速砸在了他的手臂上!
“啊!”一股剧痛盖住了酥麻,疼得他当场哀嚎起来。
等他定神看去,才发现脚下是一只四分五裂的瓷杯,而他手臂被砸中的那位置,已经红肿起了大包!
而那美娇娘跟着娼妓们发出一声惊叫,纷纷躲避远离。
等人散去了,余闲的那张小白脸直接跟他来了个照面。
“你、你砸的?!”
代拜难以置信的瞪大眼球,吃吃道:“你做什么?”
“做什么?这应该是本官问你的!”
余闲哪还有半点刚刚的迷醉与和善,满面的肃杀和阴冷,字字如刀般的说道:“大景律有言,调戏轻薄民女者,杖责肉刑面刺字!发生肌体接触的,哪里碰的,就剁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