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福主，余闲也研究过。</p>
说白了，就是一个命格特殊的人，很容易就能吸收天地间的福缘，使得自身的福缘越发深厚。</p>
而每逢乱世，福主的出现概率都会增加，追根究底，就是乱世人命如草芥，死掉或者倒掉一批人，他们身上的福缘就会流失，进而被那些福主给吸收了。</p>
因此，久而久之，大家都摸出了规律，若是福主趁着乱世，经常介入大规模的伤亡冲突事件，福缘就能吸收得越勐烈！</p>
乍一看，这和之前提到的炼蛊方法很相似。</p>
吞噬掉其他人的福缘，进而壮大自己的福缘，妥妥的“福蛊”。</p>
所以，余闲一听皇帝想让自己靠着不断的杀伐壮大自身的福缘，第一时间就联想到了养蛊。</p>
更让余闲心季的是，皇帝养大自己这只“福蛊”，目的是日后给太子和皇太孙驾御驱使！</p>
想屁吃呢！</p>
为了躺赢这辈子，余闲只想当一个谨慎的庞然大物，让他大肆吞噬福缘可以，但想拿他当工具人，想都别想。</p>
于是，余闲直接义正词严的道：“陛下，臣惶恐，何德何能，能得陛下的青睐，只能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了！”</p>
皇帝一眯眼睛，冷笑道：“又跟朕玩小心眼是吧，是不是想着，嘴上答应着，回头依旧我行我素、高枕无忧。”</p>
“……”</p>
“无缺，朕知道，你无大志，只想着独善其身，混个一家平安喜乐就可以了。”皇帝又放缓脸色，像是一个拉家常的长者：“但是，世间苦海千万船，一旦坐上哪一艘船，再想下来就难了。即便你不愿继续前行，后面的船队也会催着你继续前行……朕，就是这般游过来的。”</p>
“你爷爷，你爹，皆是一代将才，是社稷砥柱，如今你爷爷不在了，威远侯全靠你爹在支撑着。而你需要明白，皇家里，除了朕，只有太子会继续倚重你爹，而你又与太孙相交甚笃。称得上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p>
余闲闻言，暗暗腹诽。</p>
现在想明白大家是休戚相关了？</p>
之前打压勋贵时，可不是这般嘴脸。</p>
不过他也知道，此一时彼一时，那时裴无常的叛变对皇帝的刺激太大，加上他可能预感到太子活不了太久，生怕江山易主，就提前开始削弱那些尾大不掉的勋贵势力。</p>
现在，老一辈勋贵死的死，退的退，以及报国寺那一夜的变故，令皇帝终于收回了手里的刀。</p>
但皇帝依旧忐忑，面对一系列的内忧外患，无时无刻在思考应当如何确保后代的皇权永固。</p>
皇帝在储君人选上的摇摆，说穿了，就是衡量哪个皇子能尽量活得久。</p>
鸿王大概率能活得久，且手段高明，可惜一系列因素使得鸿王目前不适合接班。</p>
基于保守考虑，皇帝最终选择继续信任太子，但鉴于太子的短寿情况，皇帝必须现在就筹划打造一个班子留给太子和皇太孙。</p>
“北斗司，就是朕准备留给太子和皇太孙的班子。只可惜，当初这个计划，因为裴无常的事情而搁置了，现在必须得加速推进。”皇帝语重心长地道：“无缺，你可愿意好好效忠太子和皇太孙，为他们安定天下出一份力？”</p>
余闲自然是想都不想的答应了。</p>
但心里面，他深谙功高盖主的下场。</p>
北斗司里的人，大多是些家世清白又没底蕴的草根修行者。</p>
他不一样，家世显赫，若是爬得太高，早晚又得步那些亡灵勋贵的下场。</p>
皇帝似乎看穿了余闲的顾虑，微笑道：“你放心，只要你们威远侯府没有不臣之心，那朕必定许你们一家与国同寿。而且你和其他人不同，因为你没野心，所以朕对你也很放心。”</p>
余闲心里一动，只觉得这话貌似不太对劲。</p>
自己有没有野心，只有自己知道，人家曹操一开始还抱着匡扶大汉的愿望呢，结果到了那个位置，嘴上说着“永为汉臣”，还不是该篡位就篡位。</p>
忽然间，余闲察觉到了皇帝眼中一闪即逝的冷意，陡然神经一绷，连忙振声道：“也请陛下放心，臣向天起誓，今生永为景臣！无论大殿之上坐的是哪位君王，臣和威远侯府都必定誓死效命！”</p>
此话一出，皇帝怔了怔，眼中的那一丝冷意消弭了，随即纵声大笑，指了指余闲，朗声道：“可真是小机灵鬼啊！”</p>
余闲心里捏了把汗。</p>
皇帝搞人心态的本事真是绝顶一流。</p>
如果自己刚刚傻乎乎的以为皇帝真在向自己托孤，而自己又宣誓必定效命太子和皇太孙，那等于把自家的后路都给封死了！</p>
万一后面的情况再次有变，比如太子忽然嗝屁，皇帝不得不另立储君，那威远侯府将陷入一个很尴尬的局面，搞不好就会被牺牲掉。</p>
总之，现在站队还不合适！</p>
“无缺，朕真的越发喜欢你了，知深浅懂进退，永远谨慎，这才是为臣之道。”皇帝再次和颜悦色：“不过你也不用谨慎过头，目前，朕还是更倾向于让你和太子一家多亲近的，因为只有太子继承大统，你们威远侯府才能安妥，至于鸿王……”</p>
顿了顿，皇帝问余闲：“你现在还愿意去抓了司辉？”</p>
抓了司辉，等于和鸿王彻底撕破脸皮了，如果哪天有万分之一的概率，让鸿王弯道超车当上皇帝，余闲的日子就不好受了。</p>
“陛下指哪，臣就打哪。”余闲很干脆地道。</p>
皇帝满意的点点头：“其实你和鸿王的关系，也没到不可逆转的地步。鸿王即将就藩，不过朕打算在他离京前，先办了他的婚事，目前正在物色良配……唔，朕记得你那姐姐还在梵清静斋修行对吧？”</p>
余闲一抬头，迎上皇帝耐人寻味的表情，当即心念急转。</p>
皇帝这意思，分明是有意把自己的姐姐许配给鸿王，那么两家的关系就捆绑上了！</p>
但余闲是坚决不能接受这样的安排，当即正色道：“家姐潜心修行，我和父亲母亲都很支持，希望姐姐能走好自己向往的那条道。”</p>
婉拒了皇帝的提议后，余闲接着道：“陛下，时候不早了，臣担心司辉察觉到风声，要不现在立即去捉拿归桉吧。”</p>
皇帝沉默片刻，轻轻点了点头。</p>
余闲二话不说，行完礼，就风风火火的往外去了。</p>
皇帝的心思城府太深了。</p>
他今天拉余闲絮聊，除了试探余闲的心思，还给余闲安排了两条路。</p>
第一条路，就是坚定不移的支持太子一家，但若是天有不测，后果自负。</p>
第二条路，就是皇帝给威远侯府留一条后路，由他做主，将余闲的姐姐许配给鸿王，结成姻亲。这样一来，无论未来是谁继承皇位，威远侯府都能立于不败之地。</p>
但，余闲是坚决不能接受第二条路的！</p>
即便是父亲母亲，也不会答应“卖女求荣”的条件。</p>
“妈了个巴子，豁出去了，老子索性就满仓太子了，哪怕太子嗝屁，老子也继续支持皇太孙，让你鸿王再无翻身之日！”</p>
余闲立下了flag，从迈出宫门的那一步起，正式把自己归为了太子党！</p>
……</p>
余闲刚离开不久，如海也走进了养心殿。</p>
他叹了口气，道：“陛下，何必如此考验人心呢？”</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