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闲不由喟然一叹。</p>
昨夜他躺床上入睡前，例行的三省吾身，反思起王朝崩毁的几个要素。</p>
一，天灾人祸。</p>
二，吏治败坏。</p>
三，经济凋敝。</p>
四，阶级矛盾。</p>
五，外敌入侵</p>
六，帝王昏庸。</p>
不反思不知道，一反思吓一跳。</p>
当今看似强盛的大景王朝，除了后面两点，其余四点几乎全占了！</p>
他也终于意识到了，大景背后的隐患有多大，难怪皇帝、杜隆他们一天到晚的谋划着变革。</p>
作为大景王朝的既得利益者，余闲自然希望大景风调雨顺，于是他开始忧心国事，足足忧心了几分钟才酣然入睡。</p>
“既然圣上委任你差事，想必是对你寄予厚望的，接下来你应当多给社稷贡献些力量。至于书院这边不需操心，以你的天资，明年开春的评级过关应该没问题。”贾岩勉励道。</p>
何止是过关，评个优秀都大有可能，就冲余闲扮演狗官将律法玩弄于股掌的表现，连学识渊博的贾岩也是自叹不如的。</p>
法夫子曾有云，法家人分为三等，下等是死记硬背律法条文，中等是能将律法活学活用，上等是寻觅律法的破绽漏洞，为己所用！</p>
像当初的沉修，在书院修习时，也只是得了个中等之姿的评价。</p>
而像余闲这种上等资质的学生，教授律法已无太多意义，需要更多的引导他们实践，让他们亲眼见见天下众生的疾苦，确保他们不会走歪路。</p>
“既然新任云州知府是你二叔，或许你可以适度给你二叔一些建议，比如做一些律法调整、改善吏治，若是你能做到这些，评级我直接算你过了。”贾岩的教学思路十分开明。</p>
“贾先生，你太高看我了。”余闲苦笑道，果然应验了，连正常的日常修习都免了。</p>
“你若是不行，其他人更没指望。如今傲梅公在燕幽施行变法，但愿你也能在云州给他老人家一些支持。”贾岩语重心长地道。</p>
余闲知道变法的阻力肯定很大，感念杜隆对自己的殷切提携，余闲还是愿意助一臂之力的。</p>
又絮聊了几句，余闲忽然问道：“贾先生，你知道这天下间，哪里有云雾缭绕的大泽地吗？”</p>
贾岩一怔，迟疑道：“天下辽阔，泽地数不胜数，你具体是想问哪一处？”</p>
余闲就把观运盘显示的那个大泽地风貌描述了一番：“对了，在大泽地的东面，似乎是一片汪洋大海。”</p>
贾岩一挑眉头，沉吟道：“我怀疑你说的应该是天渊大泽。”</p>
余闲觉得这名字貌似有印象。</p>
贾岩起身从书架上取下一本书，书名《山海志》。</p>
他放在桌上信手翻了一会，停在其中一页，然后反转书籍推到了余闲的面前。</p>
是图文并茂的书页。</p>
余闲看到那张地图时，就大致有谱了。</p>
这张地图，和前世的故乡地图，似是而非。</p>
这又得是月亮惹的祸，导致海平面上升，故乡东部的许多地区都沉入海中，近海一些地方也变作了泽国。</p>
其中，天渊大泽就是这么诞生的。</p>
在云州的东边，由于常年云雾缭绕、遮天蔽日而得名。</p>
“你怎么会突然问这个地方？”贾岩费解。</p>
“是我……做梦梦到的。”余闲搪塞道。</p>
贾岩的眉头突地一皱，道：“你居然梦到了天渊大泽……按照道教的说法，或许冥冥之中你和这地方有些宿命关联。”</p>
“这地方有什么特别的吗？”</p>
“有些古时的遗迹。”</p>
余闲一听，还以为是前世故乡的建筑遗址。</p>
然而贾岩接下来的话否决了他的臆测：“是天渊城的遗址。”</p>
闻言，余闲立刻想起了道夫子赠予的太斗剑。</p>
道夫子曾说太斗剑是天渊部落的名匠打造的。</p>
于是回程路上，余闲也问了清和关于天渊部落的情况。</p>
天渊部落是武道学派中的一支，以铸造兵器闻名天下。</p>
他们的祖先曾经在东海之滨建造了一座城池，就是天渊城。</p>
不过那已经是一千多年前的事了。</p>
据说鼎盛时期的天渊城，一度是天下武者朝拜的圣地。</p>
历史上的第一个圣人，就是天渊城的武道圣人，传说后来还成功的晋升超品，成为陆地神仙，破碎虚空而去了。</p>
可就是这么一个强盛的势力，有一日突然就灭亡了，是真的只一下子就灭亡的。</p>
原因迄今都是一个谜，只是有周边地区的目击者曾描述过，那一日天渊城突然发生了铺天盖地的大爆炸，影响到了千里之外，方圆百里都被夷为了平地！</p>
众说纷坛，有说是圣人们的对决导致的，也有说是天降异星坠落导致的。</p>
当时还有一些在外的天渊城人，他们返回家乡，面对满目的疮痍，也曾试图重建天渊城，奈何天渊城至高的铸造秘诀以及修行功法都没了，最终湮没在了时代长河里。</p>
那里也随着海平面上升，化作了一片泽地，成了天渊大泽。</p>
传承下来的天渊城人变成了天渊部落，散落天下，据说至今不足百人，都大多是当今天下最顶尖的兵器铸造师。</p>
“那天渊大泽有没有什么凶险的事物？”余闲问出了最关心的。</p>
“有，兵锋之气。”贾岩沉声道：“天渊城毕竟是天下曾经兵器最昌盛的圣地，即便遇到浩劫被夷为平地了，那些兵器留下的兵锋之气依旧凌厉霸道，千年以来都浓而不散。”</p>
“曾经有许多人想去天渊城的遗址搜寻留下的上古兵器，但一个不留神，就会被兵锋之气重伤乃至击毙，成功者寥寥无几。道夫子和武夫子曾经成功出入过，道夫子寻到了一柄残剑，武夫子找出了一把银枪。”</p>
“思廉真人给我的太斗剑，就是这把残剑改造出来的？”余闲取下了背上的太斗剑。</p>
“不错，据说道夫子捡到的残剑，当时仅剩小半截，后来找到了天渊部落的匠师重新锻造，这才成了如今的太斗剑。”贾岩解释道：“至于武夫子捡到的那把银枪，后来传给了京中骁将关通，关通也凭这把神兵所向披靡，是书院建立以来，武门最杰出的学员。”</p>
“此外，像梵清静斋、太华山等名门大派的先人也曾成功在那寻获神兵，牧歌持有的承影剑就是出自那里。可以说，现今天下的神兵利器，十件里，可能有六七件都和天渊城有关联。”</p>
顿了顿，贾岩不忘提醒道：“但那里埋藏的神兵再好，不到万不得已，也绝不要去天渊大泽，去了那里，便是九死一生。”</p>
余闲当然不会闲得跑去送人头。</p>
黄历也说了，自己去了那地方会有血光之灾。</p>
但问题是，黄历不会把一个和自己无关的地方列为凶地。</p>
甚至，冥冥之中，自己和天渊大泽可能会有绕不开的牵绊……</p>
默思间，余闲摩挲着古朴的剑柄，冷不丁的，他的耳边传来了一阵诡异的声音：</p>
“快来找我，快救救我……”</p>
声音飘忽悠远，仿佛梦呓，也好似召唤。</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