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人的亡灵被召唤出来了？！”</p>

忙碌的祭酒府邸，传出了一阵惊骇叫声。</p>

但很快，杜隆就噤声了，他脸色阴晴变幻了一阵后，疾声道：“你随我来。”</p>

接着，他领着余闲去了书房。</p>

把门窗都关严实了，杜隆沉着脸道：“事实究竟如何，你且道来。”</p>

余闲就把情况大概说了一下。</p>

杜隆的脸色越发难看，喃喃道：“裴无常父子端的好算计！不过嘛，这个如海和尚也是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布下如此精妙的棋局……等等，你说你爹也在现场，以镇安侯他们的亡灵，怕是你爹和如海联手都难以招架吧，即便能赢，也必然在圣京城中引发浩劫，怎会那么轻松的化解了？”</p>

余闲迟疑道：“因为……靠着那首诗词。”</p>

杜隆再度惊诧动容。</p>

他何等老辣，大约几个呼吸间，就捋清了这里头的脉络：“这首诗词的意境，的确很能打动那些亡灵们，化解他们的执念也是自然。”</p>

说到这，杜隆顿了顿，狐疑又惊疑的看着余闲：“既然你都知道，那你也知道此诗词是何人所作？”</p>

其实，想到那一段“斯是陋室惟吾德馨”，他心底里已经有了一些猜测，却不敢确定。</p>

余闲摸了一下鼻子，喟然一笑。</p>

杜隆瞪大了眼睛，精光乍现。</p>

张了张嘴，嗓子眼却像是被堵住了。</p>

他又站起身，在书房里回来踱步，待胸口的起伏减弱，他才走到余闲的跟前，上下左右的打量，似要重新将这学生看个明白。</p>

那张似靴皮的脸皮，顷刻间被上涌的气血给鼓胀了起来，竟让皱纹由于舒展而平缓了许多，充分诠释了什么叫红光满面。</p>

“老师，莫要激动。”余闲生怕杜隆又昏一次。</p>

“余闲，无缺，你，你让为师说什么好呢。”</p>

杜隆纵然精通法家七品的声辩手段，面对君王也能口若悬河，但此刻，竟是语无伦次。</p>

他原来看重余闲，是看重余闲敢于打破壁垒、推陈出新的睿智和胆气。</p>

但现在，他发现自己看走眼了，大大的看走眼了！</p>

原来这个小侯爷，竟还怀揣着绝世惊天的才华！</p>

按照杜隆的内心戏来说，这诗词是普通的天才能想出来的吗？</p>

必须得是天才中的天才才行啊！</p>

“原本，为师觉得你是块璞玉，只需好好凋琢，今后大放异彩，但没想到，你早已是一块巧夺天工的绝世奇玉了！”杜隆不吝赞词，随即又懊恼的跺了跺脚：“唉！你如此惊才绝绝，在为师的眼皮底下这么些年，为师竟然熟视无睹，为师枉费一生苦修，已是老眼昏花了啊！”</p>

“老师，可别这么说，我当时就是着急，鬼使神差的就给逼出了这段诗词，我爹也说了，有缺工整，难上大雅之堂。”余闲脸皮再厚，也挨不住一个大先生如此狂烈的花式捧吹。</p>

“你呀，就是从前过得太安逸了，胸无大志，无进取之心，埋没了这一身经天纬地的才气！”杜隆忍不住又责备了一番，但不是真的责备，而是痛心，痛心余闲被耽误得太久了！</p>

“不过这里面，也有你爹娘的缘故，太宠溺你了，还让你修行武道，简直是暴殄天物，为师非得找他们说道说道！”</p>

“老师，言重了，要没有我爹娘把我生得这么聪明，我也背不出这样的诗词啊。”</p>

几番劝慰，杜隆方才稍稍冷静了一些，但末了，还是忍不住赞叹道：“想当初，那个神童杨朔名动圣京，为师还一度求贤若渴，但如今和你一比，那杨朔也不过尔尔，为师看他杨吉还能得意多久。”</p>

看那架势，大有一副要靠余闲扬眉吐气的意思。</p>

“……”</p>

余闲可没兴趣成为法家代言人去怼儒家，当即转移话题：“老师，弟子冒昧的问一句，您是什么时候问过沉修关于这首诗词的来历？”</p>

“就在今早。”</p>

杜隆回了句，随即他激动的神情快速敛起，眉头紧锁了片刻，突然怒形于色：“沉修怎敢欺瞒老夫？！”</p>

“他应该是奉了圣上的旨意，怕走漏了风声。”余闲假惺惺的打圆场。</p>

“若是他遵圣上的旨意，老夫自然无话可说，但是你这首诗词却走漏了出来，已经开始在圣京传颂，他这时还要欺瞒为师，分明是看为师要去外地述职了，知或不知真相已经无关紧要了。”杜隆忿然道。</p>

余闲听出了杜隆对沉修的意见，试探道：“老师，你觉得，会是谁将这首诗词走漏出去的？”</p>

杜隆又皱眉踱步了几圈，沉吟道：“你说，当时太子殿下来到现场后，平息了那些亡灵的怨气？”</p>

余闲点头。</p>

“那太子殿下回宫后，应该拿着你的诗词，去给圣上看过了。”杜隆猜测道。</p>

接着，书房陷入短暂的沉默，师徒俩对视了一眼，眼神都渐渐亮了。</p>

“有人想害太子？”余闲脱口而出。</p>

这个逻辑其实很简单。</p>

这首诗词广为流传后，最不高兴的人自然是皇帝。</p>

如果大家都相信这首诗词是纪念报国寺的殉国英灵那倒没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