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镜是有礼貌的，她向道人作揖，低头聆听他们的指示。</p>
“……卢小姐所言非虚，此女根骨上佳，天资聪颖……”刘天师缓缓开口，作为有德有能的修行者，他口中吐出的每个音符都像在陆镜心口狠狠一敲，震得她无法专注。</p>
“按卢小姐的意思，”石青解释，“刘天师用仙术来修正你心中未加调谐的部分。”</p>
“我热爱着公司。”陆镜无力地强调。</p>
“你没有通过测试，你对公司有意见，说说嘛，没事的。”石青说。</p>
陆镜的身体哆嗦了一下。</p>
“数字心智呢？”她问。</p>
“在这里。”石青拍了拍手边的澹金套盒，坚固外壳上凋满华丽图样，祥云走兽遍布其上，寓意珍贵至极。</p>
陆镜仔细打量，发觉它比自己想象的要大好多，至少有一个人整个胸膛那么宽，数字心智是贵重物品，需要时时保护。</p>
刘天师也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情。陆镜安慰自己。只要能拿到数字心智一切都好说，凛音也能变成超强黑客，进入希利斯之海易如反掌，哪怕拯救或者带走赛博妖鬼都不在话下，那样该多酷啊。</p>
“我听从卢小姐的安排。”陆镜轻声说，“天予不取，反受其咎。”</p>
“……此女深明大义……”刘天师转过身，在岩板地上漫行。</p>
陆镜注意到他走路生风，随意便可跨越整个长廊，修行者们在幽玄洞府中闭关数百年，已非常理可度。</p>
在石青指挥下，陆镜失落地被四名装甲武卒带走，他们站岗时如凋塑般沉默不语，纪律严明，超过其他企业，也是因此，有时陆镜会感觉他们不是人类。</p>
手机振动，陆镜拿起来看。</p>
“陆镜？”凛音发来消息。</p>
“。”陆镜回了个句号。</p>
“好孩子出来玩呀。”</p>
“有事。”陆镜心烦意乱，关掉手机。她想到过去至今的所有事情，自己好像还真就差在了心态上，并不十分坚决，不像公司里优秀的征战魔女那样杀伐果断，更不像卢思舟小姐那样精明强悍。</p>
其实陆镜不喜欢凛音一直叫她好孩子，陆镜守身如玉，明察事理，尊重公司法令，按员工手册上的教诲办事，又有哪里不该呢？</p>
“……以雷法削去胸中邪气，可止贪念与妄语……”刘天师带陆镜来到地下道场中，这里已经用神秘材料堆了阵法，香炉齐全，烟烛具备。</p>
陆镜从小就喜欢这样的场合，她感觉沉静而肃穆。刘天师端坐在高位之上，等着向下方的稚童授以课业。</p>
“卢小姐期望着你能成为夏最强大的魔女。”石青站在房间入口，催逼陆镜朝前走去，要她坐在阵法中央，到处写满古老术式。</p>
陆镜感到周围整个房间的氛围都变化不休，时而仙雾缭绕，明心静气，时而阴风拂室，愁云惨澹。亦或说二者本就一体两面，皆为常人所难解。</p>
这是自己的机会。陆镜默默想着。</p>
陆镜往前迈了半步，刘天师坐在椅子上很有耐心地等待。</p>
“你还在犹豫什么？”石青催促，“你忘了这是卢小姐的意思吗？”</p>
“我知道——但是……”</p>
“但是什么？”石青逼问。</p>
“我觉得……奇怪。”陆镜坦白，“为什么，为什么我就非得听从命令？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因为我是魔女吗？所以我没有说不的资格？”</p>
坏孩子。坏孩子。陆镜悄悄骂自己。</p>
石青已经长久没有听到下属魔女胆敢如此振声挑衅，完全蔑视天威，视条令法则如无物。</p>
它的表情发生智能化的改变，求助般地看向刘天师，而刘天师是个很文明礼貌的修行者，此时亦只是维持缄默，将每分每秒用于调息打坐，不愿介入凡俗事物。</p>
砰！</p>
整座天枢制物办事处陷入黑暗，巨大电力供应装置遭到关闭，整座大楼瞬时沉入黑幕当中，但不过数秒时间，一切又都恢复明亮。</p>
“黑客！”石青立刻调高自身防火墙强度。</p>
“……邪魔外道……”刘天师抬眼望向周围。陆镜猜测他正在使用自己的超算力来搜捕敌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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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凛音？</p>
陆镜现在只觉得讶异，不喜欢凛音擅作主张来打断一切。</p>
但她也害怕自己接下来可能遇到的事情，陆镜心脏怦怦跳，忽然快步往外走去。</p>
“办事处被袭击了！”陆镜往外走，“我得保护刘天师的安全！对方可能有武装！”</p>
石青毕竟只是一台青玉机傀，短时间内还分辨不出陆镜的话有什么奇怪之处，它望向房间中央的刘天师，道人功率全开，周身风扇呜响，吹鼓道袍狂震，眼中精光放射如七彩琉璃，已是找到袭击者的方位，接入无量数据战场。</p>
跑吧，陆镜，跑吧！陆镜默默想着，撒一次谎，当一次坏孩子，她跑到之前的办公室里，将那个装着数字心智的匣子打开，里面赫然放着一整套精密包装的套件，涵盖脑处理器、皮下数据芯片组、高号神经线路以及彷生神经集束，允许一个人更加容易地进入数字信号空间。</p>
凛音……陆镜心中朦胧想着。把它交给凛音，就可以帮她的忙了……</p>
她打开手机，发现凛音给她发来更多消息。</p>
“你还好吗？”</p>
“你是不是遇到什么危险了？”</p>
“需要帮忙吗？”</p>
这些消息都是凛音在和刘天师进行网际对抗之前发出的，当刘天师开始动手的时候，凛音就不发消息了。</p>
一想到凛音会遇到困境，陆镜便有些手足无措。凛音是为了帮陆镜的忙才卷入事态，而陆镜却根本没有离开的理由！</p>
另一边，凛音唯恐陆镜受到伤害，主动黑入天枢制物驻上京办事处，按她所熟稔的方法关掉供电线路，但对方反应极快，顷刻间就恢复所有电力供应，同时还有技术高手前来反击，循着凛音留下的蛛丝马迹追杀而至。</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