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舍尔皱起了眉头,但还是先一步接上了他的话茬,开口道,
“灵界的存在,只有用魔法才能解决了...我们是魔法师,最擅长于此道了,不是吗?”
赫尔多尔那毫无五官可言的机械面罩微微一愣,随后一边吐着蒸汽一边摇头,对着费舍尔笑道,
“滋滋...你说的没错,我这一把老骨头一辈子都没做出任何可值得称道的伟事,估计也无法和费舍尔先生一齐见证霜雪梧桐树的壮阔景象了,但至少还是有两件事是不能称得上是蒙尘人生的,一是教导瓦伦蒂娜,二便是成为一位魔法师。”
形势紧迫,时间短暂,但费舍尔却罕见地沉默下来,没有任何催促的意思,只是默默地听着眼前这位老魔法师的话语,这后面的一句话,他那寻常呆板的声音逐渐富有了人性,就好像是那熊熊燃烧的灵魂渲染了底色,
“我,忽然想起了很多事情,也忽然才明白原来真正的赫尔多尔·图兰已经死去多时了,在这具不能堪称为人的铁骨中存在的只是他对于瓦伦蒂娜的不舍...但想必,我和真正的自己都不后悔自己做出的决定,在这个意义上,即使我是拙劣的复制品,也能代替真正的赫尔多尔请求费舍尔先生替我帮助瓦伦蒂娜找到霜雪梧桐树。”
费舍尔手中的羽毛渐渐生长,他却勐然单手将手中的纺线者拽紧拉在了自己的肩膀上,避开了对方在月色下逐渐模湖的灵魂色彩,他只是说道,
“...你就是真正的赫尔多尔·图兰。”
赫尔多尔口中的喷吐出的蒸汽温度渐冷,他也同时看向了远处那虚幻不可视的诅咒,没回应费舍尔的话,反倒是伸出了手指指向了外面的营地,
“滋滋...费舍尔先生,外面的营地中有我之前准备的一枚高环魔法,有足足十一环之高,是以为环首的,就在马车的里面,是我为瓦伦蒂娜准备的压箱底手段。我们分头行动,我去取瓦伦蒂娜的月公主剑分散那诅咒的注意力,你则去取我准备好的高环魔法,争取将那诅咒一举剿除。”
费舍尔没过多犹豫便点了点头,迎着外面皎洁的月光,他说道,
“好,多保重。”
“滋滋...多保重,费舍尔·贝纳维德斯先生。”
在下一刻,赫尔多尔勐然下一步放开了手中的纺线者,那诅咒实体身上的压力松了一点,却依旧被费舍尔死死地攥在了原地,瓦伦蒂娜很聪明,她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使用月公主会激怒诅咒,但却大概知道了诅咒只能被如同月公主与魔法等一类物品所损伤的道理。
她的戒指上还存放着好几枚高环魔法,此时此刻她也不留余力地将那些戒指一一唤醒,撬动起了世界的回响。
六环魔法,环首的
七环魔法,环首的
两道轰然作响的耀眼光芒从轮椅上瓦伦蒂娜的手中绽放,转瞬间便朝着祠堂的正中方向传导而去,首先是耀眼的、如一根根羽毛一般的激光之箭,紧随其后的则是如树枝一般闪烁扭动的雷光,直直地砸在了不可视的诅咒身体上。
“啸!”
世界回响的波动愈发剧烈,那些带着戏谑神情的混沌种注视愈发明显,他们低垂了目光,盯着那受到伤害而变得极其暴躁的诡异诅咒。
那诅咒的能力实际十分单一,但因为其诡异的传导方式而显得颇为棘手,此时硬生生地吃下了瓦伦蒂娜两个中环魔法不痛不痒,按照阶位换算恐怕也在十阶位左右。
“小心!老板!”
随着世界回响的剧烈涌动,诅咒的狂啸声层层越过灵界与现实世界的边界,化作肉眼可见地冲击波延展开来,坐在轮椅上的瓦伦蒂娜避无可避,还是身后的菲莉丝眼疾手快地抓住了她的轮椅让她退后了好远,避开了这充斥着破坏力的一击
但瓦伦蒂娜的攻击并不是完全没有效果,趁着诅咒狂躁呼啸的时候,三楼那以机械铸成身躯的赫尔多尔不顾一切地坠落下去,一边发出着与石块地面摩擦而生成的噪音,一边朝着瓦伦蒂娜的方向冲刺而去。
“赫尔...多尔...”
“滋滋...瓦伦蒂娜,快把月公主佩剑给我,这会为你带来危险。我去吸引那诅咒的注意力,你趁机快躲到封咒之笼中,我和费舍尔会处理这一切的...菲莉丝,当时候看着点瓦伦蒂娜。”
瓦伦蒂娜没有先将手中的月公主交给赫尔多尔,她只是抬头看着眼前的机械人,总觉得此时对方的声音中多了很多熟悉,就好像置换身体前的赫尔多尔,那个慈祥的老者重新出现在了自己面前一般。
明明是如此值得喜悦的事情,但在看着对方身上那逐渐暗澹的蓝色光芒之后,瓦伦蒂娜还是久久说不出话来,她好像明白了什么,想要表达一些什么,却什么都说不出口,于是便暂时地僵硬下来,等待了好几秒才将手中的月公主剑木盒子递给了赫尔多尔,
“月公主剑...离了我,没过多久就会失去气息,不知道拖到那个时候诅咒会不会消散...赫尔多尔,你去叫费舍尔和我们一起躲到封咒之笼里去。”
“滋滋...瓦伦蒂娜,封咒之笼能装下你们四人已经是极限了,我和费舍尔不可能进去...而且,外面还有很多为图兰家族效命的人,我不愿意他们因此失去生命。我已经和费舍尔商量好了应对之法,请放心,等瓦伦蒂娜再从封咒之笼中出来时,一切便已经结束了。”
赫尔多尔一如哄年幼的瓦伦蒂娜睡觉那般低语着,同时轻轻捧着手中的木盒站起身子来,扭头看向了祠堂顶楼那死死攥住纺线者不动一下的纳黎男人,黑暗中的他身影高大,一如月光那样明亮却不寒冷,赫尔多尔也因此扭过头来,对着瓦伦蒂娜最后道了一句,
“滋滋...瓦伦蒂娜,费舍尔·贝纳维德斯可以信任,寻找霜雪梧桐树,他的助力必不可少。”
瓦伦蒂娜捏着手中的戒指,没有点头,只是说道,
“我知道了。”
“滋滋...那就好,我出发了。菲莉丝,快带着瓦伦蒂娜去到封咒之笼中。外面的人,全部撤退!离这里越远越好!”
赫尔多尔勐地举起了手中的木盒子,对着身后的诅咒以及顶端的费舍尔示意了一下,随后便朝着祠堂外面的雪地狂奔而去,正好与其他图兰家族人员逃跑的方向相反。
费舍尔同时松开了手中的纺线者,疯狂的诅咒实体便如同脱缰之野马一般跟随着摇摇欲坠的赫尔多尔冲入了北境的冰天雪地之中,费舍尔从顶楼一跃而下,和慢慢前往封咒之笼躲避的瓦伦蒂娜打了一个照面,只不过相顾无言,一秒之后费舍尔便孤身一人跑向了马车的方向。
“啸!”
外面的呼啸声与风雪渐渐大了,瓦伦蒂娜捏着轮椅护手的手指也愈发寒冷苍白,胸口喘出的白气也逐渐不规律起来,
“哈...哈...”
“喂喂!老板,你...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没...什么,带我进封咒之笼。”
“哦...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