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这完全就是个表象，没法预测到鲁莽冒险行动的结果，只能提供四周暴起的节肢运动轨迹，给思维足够的信息，在短时间内构想、执行应对之策。</p>

没能全身而退不出意料，或者说那一刻能躲过数道同时无序运动的节肢已经是高水平发挥，没折在里面才是意外。</p>

在仓促加受伤的情况下，层面跃迁受到了影响，差点脱离控制，以一个比想象中更快得多的速度往下坠落，他几乎以为会直冲第二层。</p>

“准备好了吗？”</p>

来不及等待，克拉夫特按住威廉肩膀，环境正在稳定下来，说明那个东西已经离开。</p>

“你真的不休息一下？”威廉瞪大眼睛，现在的情况就像是在山路上把马车飙出骑兵全速的车夫，随手给开裂车轴敲了两根钉，邀请他上车再来一程。</p>

“我觉得你可以再等……”</p>

天地倒转，反向坠落感冲刷感官。他意识到这好像不是在跟他商量，而是起步前的委婉告知。</p>

克拉夫特有自己的想法，他必须得在精神感官时限到来前回到现世，离开矿洞，否则就得在深层多呆上半小时应付关闭时的负面作用。</p>

万一这段时间里哪再响起节肢行走声，兼再来一趟赛跑，那他真的会精神崩溃的。</p>

他带动威廉，向现世偏移。</p>

同时，意识在有意地感受那种速度，比对一次次层面间穿梭的时间，以及主观上的体验感受。</p>

克拉夫特品尝到了某种习惯。</p>

如使用双脚行走般的习惯，在穿梭中不断累积，在深层渗入身体。之前在突发的高速坠落中竟然稳住了进程，就像突然绊了一跤时，平衡反射自动为他控制肌肉应对。</p>

可平衡反射是人固有的东西，而他调动精神器官使用这个来历不明的几何体棱柱时，亦出现了某种近似的现象。</p>

他尝试着加快速度，威廉在天旋地转中发出倒错的过山车式尖叫，克拉夫特感觉自己是个蹒跚学步的婴儿，尝试着更快地摆动双腿。</p>

极限仍未到来，对这个动作的习惯甚至使他没有什么不适，精神感官忠实地反馈着深度变化。</p>

他在奔跑，在层面间以一个未有过的速度前进，伤口传来似灼热又似冰凉的感受，渗进身体或更深处，那种习惯也深刻入精神，如神经反射随生长发育逐渐完善入躯体。</p>

可以确信发生了某种转变，量变积累为质变，被受伤、仓促下潜诱发催化，表现为对深层、对穿梭的习惯，但他还不能理解这意味着什么。</p>

对主观意识而言，它只知道它在奔跑，学步稚童偶然有一天被人推了一把，在平衡反射下被动地前倾身体、大步迈出奔行，从而得知了自己早已在练习中完成了“行走”这一阶段的学习。</p>

一缕清冷稀薄的光线出现在眼前，冷却被火光、阴影折磨了一晚的视网膜。</p>

克拉夫特松开棱柱，享受这份来之不易的月光。它从贯通无阻的出口倾泻，在满地晶体上铺出一条莹绿、银白相间的华丽步道，通往现世的天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