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拉夫特听到身后传来的水手的骚动，他们纷纷停步回头看向来路，方位变换、山体岩石遮蔽下，已经看不到走过的曲折路线。但极为相似的场景复现在了面前：走过一片乱石区，来到一个幽深的两人高洞穴前。</p>

它当然不是老矿洞，可两者大小上如出一辙，除了洞口没有垒叠的石垛，仿佛兜了个圈子回到原地。</p>

健壮的中年妇人在背后筐里捡出照明火把，从入口处阴燃的灰尽堆里引火，燃烧的火焰驱散阴影一角，“就是这了，你们要下去看看么？”</p>

“我们先歇会吧，谢谢你给我们指路。”克拉夫特婉拒了邀请，把威廉拉到路边，“对了，顺便一问，在哪能找到那位老戈里，我认识两个喜欢收集奇怪东西的朋友，说不定会对他的画感兴趣。”</p>

“井边上，我不常看到他，你们可以自己找找，或者问问那些信了他鬼话的人。”即使对那位自学成才的抽象主义创伤艺术画家不太感冒，看在住宿费的份上，她还是很爽快地回答了问题，扛着稿子独自走进洞里，火光很快在黑暗中彻底消失。</p>

“不下去看看？”</p>

“稍微等等，威廉，我觉得不太对劲。”克拉夫特伸手拦住他看向洞口的视线，从昨晚的夜路起，事情的性质发生了变化。</p>

他感到某种不安在酝酿，先是骡马的失足，库普似乎遭遇了什么东西，接着是那幅风格独特的画，盘曲之物，画上的人脸样图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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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面应该存在联系，他不需要提醒来帮助意识到它们的异样，只是有待理清、加以表述，而这又需要一个逻辑上的启迪，“先去找找老戈里，我想知道他到底画了什么。”</p>

“这跟我们的事有关系吗？异教玩意在偏僻小地方到处都是，没什么特别的。”</p>

“这次不一样。你听说过异态学么？我家族里对此有些研究。”克拉夫特压下声音，向威廉一人低声道，“库普说昨晚见到的画上，一张脸让他感觉熟悉。你也知道的，山路上他那样子不太正常。”</p>

考虑到船长也就算半个实用主义信徒，未必会排斥一点非教会的超自然现象可能，现在告知也不会造成恐慌，那大可以把想法拿出来谈。</p>

“你的家族也弄这个？我还以为你对这个像对教会一样不感兴趣。”威廉满不在乎地扶起胡子，吹掉沾上的沙尘，“异态学，我确实听哪个小贵族家的人说过，但癔症要能算进去的话，在海上可见得多了。”</p>

“以前稍微在海上呆久点就能见着，不过自从每趟都靠一次慰藉港后，确实少了很多。”</p>

这点东西远不能让船长觉得古怪，心不大的人恐怕早在漫长的航程逼退，筛选下来的全是粗神经，他更是其中佼佼者。</p>

“大部分连我的故事都不如，比如那个跟我说家族里喜欢异态学的贵族子弟，还有位你们学院的讲师帮忙。”看克拉夫特忧心忡忡的样子，威廉拉扯话题，试着与往常一样用逸闻引开他的注意力。</p>

“文学院的，据说懂好几种文字，连王国成立前的都能认几个词，让他从港口带个‘异态’古物回去，可是文登港哪有这种东西？”不知为何，今天的趣闻开头明明不太吸引人，效果却相当不错。</p>

平时要拿出压箱底故事才能打动的口味刁钻听众，居然一下子就被从原来话题上调离。</p>

“哦？”</p>

就是脸上的表情看着很是古怪。</p>

“我给他出了个主意，拿石匠那练手的部件，凋几划谁也看不懂的刻线当异教符号。”胡子遮不住小聪明得逞的得意笑容，这事现在想来还是乐不可支。</p>

“要回去被认出来，就说被骗了；没认出来，就说是在某个船员那买的外地物件，反正找不到对证。”</p>

他讲得十分投入，声情并茂，还模彷了神秘地从怀里拿出物件献上的动作。</p>

“结果压根没人看得出这东西从哪来。哈哈，就是瞎凋的，怎么可能有人见过呢？”威廉充满自信地下定结论，“所以说啊，这世上装神弄鬼的大多都是如此，指不定教堂里也有大半。”</p>

“这事我可只跟你说，别传出去。”</p>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