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年轻五岁,不,再年轻十岁,十五岁的时候亚香里倒是会有点相信眼前这位少年所说的“一见钟情”,但是现在无论如何都是不可能的。
对方看着就是高中生的年龄,虽然看起来像是个不良少年但用词都是用着敬语,而且站在路灯下笑起来的样子实在是有些……
有些帅气。
听着这句“一见钟情”亚香里也没什么反应,只是轻轻地笑了两声后抬脚继续往前:“可以哦,只不过以后不要和大姐姐玩这种和朋友一起试探他人的大冒险。”
“为什么?”
“因为大姐姐我是很容易会当真的。”
眼前的女人同样回以自己一个有些灿烂的笑,同时低下头似乎是在包里搜寻着,最后找出一张名片和电车交通卡。她捏着这张名片递过去,脸上有着公式化的社交笑容:“给你啦,少年。如果说学校校园祭需要帮忙的话可以联系我,给你友情价。”
她的声音轻快而又带着些许无趣,准备走下车站时似乎因为脚上过于难受,索性直接把那双高跟鞋砸断了鞋跟。夏油杰看到她胳膊上挂着自己昨天见到的那件风衣外套,低头瞥了眼名片上的“平面视觉设计师田中亚香里”后将名片收回口袋,无视身后目瞪口呆的五条悟和若有所思的家入硝子,直接跟在离开了她的身后。
“很容易会当真的意思就是,不会当真?”
那个声音再次在自己耳边响起,亚香里惊愕地往旁边看着双手背在身后上半身微微前倾,距离近得似乎下一秒就要吻上来的少年下意识往旁边跳了一小步却又忘记自己才刚刚被扭到,踉跄着要倒地的那刻突然感觉到了腰部多了支撑自己的力量。
抬头看着近在咫尺的少年,下一秒亚香里就感觉到他原本揽着自己腰的那只手悄然松开,甚至于整个人倒退一步双手举起,示意自己没有任何威胁:“抱歉。”
“不用。”
带着点恍惚算是原谅了他的行为,然而在看到他一路跟着自己到闸口时亚香里听着车票在入站口扫过后机器发出的“滴”声走进后停顿片刻,站定在原地回过头看着那个少年仿佛是终于被打败了一样同样举起双手:“好吧,名字?”
少年的眼中似乎亮了亮,极具古典美感的细长丹凤眼里的笑意愈胜,连带着声音都轻快了不少:“夏油杰。”
“田中亚香里。”
加班到半夜然后被一个疑似不良少年搭讪,要了电话号码还要了名字这种事情似乎让糟糕的一整天一下子变得让人格外有种被治愈了的感觉——哪怕这种治愈只是短暂的也是一样。
回到家里洗完澡才回到电脑前把邮件发送,凌晨发送的邮件哪怕对方不会看时间,自己也至少表露出一种“我一直很努力地干到现在哦”的态度。擦着头发再吃掉一小杯布丁,就在准备去吹头发的时候亚香里看到自己手机屏幕突然亮了亮,显示自己收到了条新消息。
消息……
想到工作和上司亚香里就对短信多了不少心理阴影,带着点不情愿又点了一下时看到上面陌生的号码亚香里眨了眨眼睛,点开时看着上面一句简单的“晚安,姐姐”却勾起了嘴角。
现在的小孩,大冒险玩这么真实么?
说得和真的一样。
热风吹过发梢的时候亚香里没忍住让暖和的风吹着脸顺带带起脑后的发丝,闭上眼睛时就像还在自己高中时骑车上学的海边,和好友大笑着——
猛地按下开关关掉吹风机,亚香里重新睁开眼睛看向时钟,确认头发已经全部干了直接扑去床上,把自己整个人埋在被子里,仿佛这样就不会被奇怪的鬼魂抓住。
被窝,是永远张开双臂会对人温柔相待的地方。
人生总是有着各种各样的艰难,早起又是其中艰难中的第一位。关掉闹钟爬起来,亚香里简单给自己调了杯代餐奶昔,随意化了个妆再带上用于遮掩黑眼圈的黑框眼镜。挤着和罐头一样的列车再次到达公司踩点打卡,没精打采地坐在位子上时亚香里只觉得头疼。
所以什么时候双休日,周三真是这辈子最难熬的一天。
不过或许是因为那个和果子店在看自己发过去的设计稿没来得及回复,因此一个上午也算是清闲。然而等到午休结束反馈来了的那刻,亚香里听到了旁边难得与自己关系不错的同事的吐槽。
“田中我和你赌一个……”
“logo再大一点。”
“你都说完了让我怎么说。哦,再说一个,颜色再安静或者再热闹一点。”
“活泼一些,但是要透出一种女子的娴静感。”
“我不要五彩斑斓的黑色,但是我想要能够透出无数种变化的白。”
一瞬间整个办公室都有着各种各样的吐槽,亚香里默默地点开那份反馈,毫不意外地看到了上面写的“一点也没有生命气息”这种让人觉得对方是不是脑子有问题的回答。
“生命气息……多加点绿。”
“嗯,生活就要带点绿。”
想到自己大学时关系不错的华国留学生给自己科普过的文化差异小知识,亚香里微微勾起嘴角又放下,很是熟练地开始修改色调。
甲方说了,要具有生命气息,要显得有一种扎根于地上的坚韧感,还需要logo再大一点。至于logo简直就是建议的标准模板,基本是附带的必要条件,却可以选择性忽略。
做好了绝对不能马上发过去,修改需要细致,对方给出的天数是三天后,那么72个小时起码要到第60个小时的那刻再递交,加上一大堆诸如“在这样温暖早春适合与好友家人共同欣赏天空中缓缓飘落的樱花季节打扰到您真是抱歉”这种让人头大的季语——
好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