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之前,万花盛夜都不曾邀请过女团成员,绘予辰还是第一个。虽说电视台出了个蛛丝门的丑闻,不过主办方也发现了女爱豆出场对于收视率提升的巨大帮助。
这就像是有协同效应,今年不仅LEMON受到邀请,其他几个大势的女团也有了机会,网上还有黑粉嘲笑说绘予辰这是白给竞争对手做了嫁衣。
但实际上,她们七代女团之间的关系都不错,绘予辰虽然性格不像展现给粉丝的那样活泼,但总体来说也不难相处。出道这么长时间,粉丝混战不论,正主之间确实没有过什么不愉快。
或者说,LEMON队内矛盾可比队外矛盾大得多。
郁知棠翘着她的恨天高在红毯上大出风头,这时候也心情转好,在绘予辰耳边哼笑:“刚才跟你问好的那个脑残rapper表情真有意思,估计没想到自己也能有被人忽视的一天。说起来,去年跟名导搞脆皮鸭故事的男小三,是不就是这脑残的队友来着?”
“行了。”绘予辰额头上滚出细密冷汗,完全不想在这里和她追忆不愉快的过去,“有什么事回宿舍再说。”
郁知棠不屑地撇了撇嘴。
幸好,这时台上的主持人开始公布今年的综艺大赏名单,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去。
在候获奖者的名字念出来时,相机的拍摄声骤然加快,气氛一瞬间被炒热到今晚的最高潮。
——“时崇迹。”
一串履历被念出时,即便是不怎么看娱乐新闻的助理都无意识叫了声靠:“虽然我知道他牛,但是也不知道这么牛啊,这简直离谱。”
获奖者致辞的嗓音磁而低,像是从一淙溪水里捞出的半片松叶,渐渐地被月光烤干,连叶片都抵抗不住这音色而害羞地蜷起,拨动空气时便发出噼啪的干燥轻响。
绘予辰紧紧攥住圆桌盘子里的一块软糖,整个人都因为痛楚轻微打颤,偏偏中央空调还在把他低缓的声音吹拂过来。
掌声如雷中,原本心不在焉的郁知棠都被逗笑:“前辈就是前辈,有这么牛掰的过往,竟然还没有什么臭架子。原本台上那气氛多闷呢,现在都松快起来了。”
绘予辰无声地重重呼出口气。
郁知棠粗心惯了,没注意到她眉头轻蹙,还在讲:“时崇迹也算是圈内翻身的励志典范了吧,诶,说来我们还是一个所属社的呢,虽然之前没怎么见过,我是不是也能跟着叫一声时师兄?”
“对了,去年和你同坐在一个圆桌上,剩下一位从蛛丝门中全身而退的,不就正是……等等,绘予辰你去哪?”
绘予辰的视野因钝痛而模糊一片,她抿住干燥的唇瓣,拿着刚才别人送的暖宝宝弯着腰往洗手间去。
她擦了一把汗,暗中发誓,以后谁邀请都不会再来参加万花盛夜,来的这两次就没遇上过什么好事。
镁光灯照不到的角落,丝绒幕布低垂,鲜亮大红也被镀成浅淡的薰衣草紫,光线幽微,于是更类似于去年的装潢底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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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年最轰动的蛛丝门丑闻发生那刻,小报记者一把撩开桌布,不断地按下相机快门,原本端坐着的各路大咖惊慌失措。
乱哄哄挤作一团时,圆桌摆着的果汁也被不小心碰翻,玻璃杯骨碌碌滚下去后,绘予辰高价的瑰色礼服便留下黏腻饮品的痕迹。
在一片刺眼的闪光灯中,绘予辰清晰地听到左边的人发出声很低的轻笑,无论怎么看,在当时那个场景上都绝对算不上厚道。她手忙脚乱地处理礼服上的污渍,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气音磨牙道:“时崇迹,你还有脸笑!”
她旁边的人眉目轻敛,扶住摇摇欲坠圆桌的手干净有力,身上是淡淡的清冽木质香调。头顶的橙黄灯光铺展在他浓黑眼睫处,神色是漫不经心的,偏眉骨线条锋利。
这还是他们当日第一次交谈,却发生在这样尴尬的情境下。
时崇迹只是简单地调整一下坐姿,却刚巧将绘予辰擦拭衣裙的狼狈样子遮挡住,于是蛛丝门留下的底片中和她相关的,只有瑰色礼裙上大半张莹白的姣美侧脸,“不要擦了,左边相机照不到的。”
两人位置不远不近,是最礼貌的社交距离,背景是一片荒谬的闹剧,反而更凸显出他们之间的气氛生疏尴尬,就算是记者用最刁钻的视角去看,也必然要断定这是不相识的陌生人。
时崇迹在镜头前向来人畜无害,总被众口一词地夸赞稳妥谦逊,但是绘予辰一直觉得,这是因为他们根本就不了解这人无良的恶劣本性。
怒吼声、拍照的咔嚓声、主持人维持秩序的尖叫声、保安跑动的脚步声、连同空调制冷的风,都成为去年盛宴的荒唐背景,可坐在绘予辰左边的这人还是一如既往的神情散漫,面对这样的场面不但不慌张,还能微扬起唇角,很务实地向她赔罪道:
“开心一点,年中奖金刚刚到账了,我帮你买今天的艳压通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