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
一伙人不用多说,极有默契地扛着小女孩,沿途从黑铁岭一路向上翻越。
雨夜,淅淅沥沥的雨水从女孩的下颚,指尖低落,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嘴唇轻轻煽动,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眼瞧着他们越说越得劲,为首的人回过头,雷雨下,一道霹雳闪电将他的面孔照亮。
只见他黝黑的脸上,一条刀疤从眉心纵横到嘴角。
那伤口狰狞可怖,仿佛再深一点,就能把他的脑袋削开。
“闹什么闹?是想把人招来都关进局子里?”
他一开口,四周立马噤声,大家都畏惧地看着他,把怀里的东西揣好,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人开口求饶:“老大,别和兄弟几个置气,死里逃生不容易,咱还是赶路吧。”
刀疤脸横扫所有人一眼,转头闷不吭声地继续走。
剩下几人忍不住嘀咕。
“老大性子越发奇怪了。”
“嘘——你还敢说。”
一行人越行越远,足足走了一个晚上,直到天亮,雨水停住,这才在一栋废弃的野庙里停下。
因庙宇修得高,山路崎岖,周围人家能搬的都搬走了,这里便废弃下来。
庙子里堆满了酒瓶烟头,地上铺着的稻草被水浸润。
所有人身上都在滴水,把乔晏扔下后,扛她的人从一旁扯了条破布,把身上的水揩干。
屋外雷雨阵阵,一阵闪电划过,庙里的佛像笑得更见慈悲。
乔晏一直微张着眼,那群人知道她没力气反抗,所以麻布口袋也没绑紧,她在缝隙里看着她的父亲在报废的车里挣扎,看着她的母亲浑身沐血。
而那场雷雨冲掉了一切痕迹。
乔晏昏睡过去,再次醒来的时候,她已经被塞进了一间杂货间。
这里有十几个和她差不多大的孩子,每个人都蓬头垢面,一张脸脏得看不出本来颜色。
关她们的房间只有几平米大,十几个人蜷缩在一起,连躺下去的空间都没有,只能坐着睡觉。
那群人每天只会给每人一个馒头,每在一个地方呆不过一周就会转移位置。
而他们那群小孩,总是不断增增减减。
有被人挑走了的,有因为人贩子撒气活生生打死了的,还有因为生病直接被扔进狼窝的。
但是也有不知道从哪里骗来的,抢来的,偷来的。
新来的小孩刚开始每天都会不知疲倦地哭着喊妈,被打骂的次数多了,也就学乖了,恹恹的,好像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乔晏跟着这群人,四处跑了个遍。
半个月后,一辆黑车驶进她们潜藏的废庙里,十二三岁的少年被人从车上推了下来。
他的眼睛蒙着黑布,手上牢牢系着麻绳,手上腿上数不清的细小伤口。
带他来的人对他并不客气,下车后就是一脚,推推搡搡地把他踢进了关她们的屋子。
这里的小孩早就被吓得没了脾气,有人进来也不敢抬头去看,大门一开,纷纷都像受惊了的兔子似的四处窜逃。
见不得一丝光亮。
那人扯掉少年眼上蒙着的黑布,推他进门,语气恶劣:“大少爷,进去吧你。”
乔晏偷偷抬头看他。
入目,是一张清隽融合着贵气的脸,凤眸深邃,眼若流星,眸清似水。
小小年纪,便有着超出常人的冷静和淡漠。
拐子把人关进来后拎着钥匙走了。
屋子太窄,这群小孩四处乱窜,把能待的地方都占了。
乔晏被人蹿得恍了一下,右手摔在地上蹭破了层油皮。
少年不屑和他们哄抢,找了个靠墙的位置坐下,阖上眼睛。
一连好几天,他都没有说过一句话。
别的小孩会在深夜偷偷聊天,问爸爸妈妈什么时候来接他们,但他,一次都没有。
乔晏应该觉得庆幸,因为她长得出众又细皮嫩肉,这群绑匪想在她身上捞大价钱,所以从不打她骂她,甚至还会在每天分发食物的时候多给她一点。
而她,可以把多出来的那份让给其他人。
没人会欺负她。
起初他是不愿意理她的,但耐不住太饿,绑他的人铁了心地想折断他的脊梁,让他求饶,一连几天,他滴水未进。
被关的第四天,少年身上的伤口发炎,加上长时间没有进食,整个人昏昏沉沉,命悬一线。
乔晏拿着前几天剩下的馒头,悄悄凑到他面前,一瓣一瓣不厌其烦地喂进他嘴里。
夏天的东西放不了多久,存了几天的馒头早就又酸又臭。
那是他这辈子吃过最难吃的东西,却抵不住她一直硬塞。
有了第一次,便有第二次。
后来,少年理所当然地吃着她剩下来的馒头。
她整日哥哥,哥哥地喊他,尽管从未得到过一丁点回应。
馒头吃多了便想喝水,少年忍了几天,眼看着脸色越来越蜡黄,嘴唇干裂,乔晏总算发现了不对劲,趁着饭点抓住绑匪要喝水。
水灵灵的姑娘晒干了就不好了,绑匪自是不会为难她。
乔晏抱着水瓶猛地灌了一大口,然后低着头,闷不吭声地坐去角落里。
等所有人都领到食物了,确定周围没有大人了,她这才踉跄地从地上爬起来,扑进男孩的怀里。
朝他的口里送了一大口清水。
少年猝不及防,被她扑得朝后仰了几分,坐正的时候紧紧地抱着她,感觉清凉的水从嘴里渡过。
少年身子微僵,很不习惯被人这么照顾。
“哥哥。”乔晏喊他,声音奶里奶气:“够不够?”
他低头看她,唇瓣上还挂着残存下来的水珠,漂亮的凤眸微微阖上。
乔晏亲昵地往他嘴角又蹭了蹭:“不够我再去帮你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