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不好，应该是，死彪子就那揍性，喜欢谁也舍得下本儿，这两年大悰把他伺候的舒服了，保不齐他就下血本了。反正他也快死了，留着钱也没用，将来连个给他烧纸的人都没有。”</p>

“我听说，他把自己住的那套院子也给了大悰？”</p>

“嗯，我也听老三说了。给了也没用，不是自己的种，还真指望有人给他养老送终啊，他就是绝户命。”</p>

“死彪子这么有钱吗？”李垚眼馋的都快红了眼。</p>

“有钱倒是真的，他当年转业回来时一个月就挣一百多，那时候咱们一大家子忙活一年的公分都合不到一百块钱。不过有啥用，无儿无女的老残废，有钱也不知道让咱家沾点儿光，算起来他跟咱家还是本家呢，活该他们家断子绝孙。”</p>

“要是我家老何也能沾点儿光就好了，多了不说，给个三五千就行。”</p>

“那你还不赶紧让你们家何勇过去舔屁股。”李老太斜着眼看了女儿一眼。</p>

“……看娘说的，别说是三五千，娘不待见的人，给我们三五万也不能搭理他呀，不然咋对得起娘啊。”</p>

“就会巧嘴儿。说起来你们家大勇，到底是想干点儿啥，不能总这么一天天胡混着吧。”</p>

“可不是这样，娘，咱家不是没钱吗，大勇说了，他早就想好了，有了本钱，他就……”李垚又开始画大饼胡吹。</p>

李悰的婚礼办的很热闹，也很顺利，正宴流水席开了六十六桌，几乎全村的男女老少都来了，场面十分壮观。</p>

自从把胡奎扳下台，李淼的风头一时无两，威望如日中天，有这么个机会，大家自然要来捧场。</p>

婚礼结束后李恺没有回机械厂宿舍，他多请了一天假，想借机多陪李前进一天。初中的课程没那么紧张，对学霸李恺更是，一天假和两天假没区别。</p>

早晨起来后，李恺开始收拾锅炉，李悰这几天会很忙，已经说好让他安心，自己负责五爷爷这里的事情，明天换李怀他们。</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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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新婚夫妻去爷爷奶奶那边见过礼后，第二站就来到李前进家，恭恭敬敬给老爷子磕了头。</p>

因为上午还有很多亲戚需要拜访，所以李悰小两口没多逗留，不过约好了中午来这边吃饭。</p>

他们走后，李恺陪着李前进聊天，老爷子一直在笑，很开心。</p>

“乖孙子，我想到门外面坐一会儿，像上次那样，看看这座山。”聊了一会儿，李前进突然说道。</p>

这是李前进第一次称呼李恺“乖孙子”而不是“臭蛋子”。</p>

“爷爷，天还是有些冷呢，再等两天好吗，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过两天就暖和了，到时候我给您买个轮椅，我天天推着您到处看，哪怕上山看都行。”</p>

“可是我想看看富阳山，现在就想看。”李前进噘着嘴低下头，竟然有些撒娇置气的意思。</p>

“……就一会儿啊，我安排好你就开始做饭，饭熟了咱们就进来。”</p>

“嗯嗯。”李前进立马高兴了。</p>

李恺只得搬了一把椅子立在大门外向阳处，上面依旧铺好小被子，扶着李前进坐稳，又进去拿了一床毛毯给他盖上，再进去找了个空的玻璃输液瓶灌好热水，用枕巾裹着放在李前进怀里。</p>

看着忙进忙出的李恺，李前进心中无比欣慰，莫名的满足感再一次油然而生。</p>

这辈子，知足了。</p>

李前进坐在椅子上，怀里抱着热乎乎的输液瓶子，非常安逸。他眺望着富阳山，感觉这座起伏的山峦好美，冬天已经在做离开的准备了，大山也孕育着即将迸发的生机，过不了多久，这里就会有一个新的轮回开始。这座山，真的会变成李恺描述的那样吗，那该是一个多么美好的世界，可惜自己是看不到了。</p>

不过自己也会埋土在这座山上，和自己的家人一起在天上看着，小家伙答应的事情，一定会做到，自己在天上也会保佑他的。</p>

恍惚间，李前进感觉天空中好像又下起了雪，漫天飞雪，一片银色，飘飘洒洒的落下，他试图伸手去接，却怎么也接不住。雪花一片片落在地上，竟然变成一朵朵绚烂的花，有花苞，有盛开的，也有准备绽放的，五颜六色铺的遍地都是，望不到边际。</p>

他又看到了自己的父母和哥哥姐姐们，还有穿着大红花袄的玉儿。他们笑着从远处走来，走在铺满鲜花的溪水畔，玉儿还张开双臂，俏皮的对自己晃动两条又黑又亮的长辫，张大嘴好像在呼喊自己。</p>

李前进也跟着笑，他想说话，想告诉他们，好想他们，可他即使努力把嘴张得很大，却发不出一丝声音。</p>

这时候老爹向自己招了招手，然后又把大手一挥，家人们转身向山上走去，一边走一边回头看自己。</p>

李前进着急了，想叫住他们，这时胸部又传来那种熟悉的疼痛感，李前进想站起来，却感觉四肢已经麻木了，一点儿力气也没有，脑袋昏昏胀胀的，汗水瞬间湿透了全身。</p>

要走了吗？</p>

也罢，是该走了。</p>

家人们，等等我，带我一起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