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跟我一样大,就是生日小点儿。”李恺答道。</p>
“嗯,那你是做兄长的,多照顾他一些。”</p>
“那肯定会的。”</p>
“你来了正好,把你的那份儿花炮拿走,在西屋呢,就你没来,你哥他们早就拿走了。”</p>
每年头过年,李振江都会赶集买一些烟花爆竹,分给孙子们,一人一份,各种类型搭配。</p>
“大龙那份儿,我也没准备,这样吧,”看了看常大龙,李振江从兜里掏出一个手绢包,边打开边说,“我给你十块钱,明天咱们村就是大集,你照着你那份的样子给大龙买一些吧。”</p>
手绢里包裹的是钱,李振江从里面捻出两张五元的纸币,递给李恺。</p>
“谢谢爷爷啦。”</p>
“谢谢爷爷。”常大龙也赶紧说。</p>
“嗯,去吧,玩去吧。”李振江摆了摆手。</p>
从西屋里找出了自己的“份例”,半麻袋的花、炮。赶集买的花炮,都是“民版”的,三五个民间手艺人找一间破屋子,赶在年前突击做出来,再三乡五里的推着车赶集换些钱过年,不是正规鞭炮厂出品。卷鞭炮的纸也是废弃的书本,不像浏阳正规厂家生产的那种“大地红”,用的是红色的卷纸,噼里啪啦燃放后,地上一片红色的碎纸屑,看着就喜庆。而这种“民版”的燃放后,一地灰白的带字纸屑,像极了寒暑假开学前一天,因为没有完成作业,把作业本强塞进狗嘴里,让它连撕带咬毁灭证据造成的“犯罪现场”。</p>
麻袋里的东西不少,除了鞭炮、二踢脚,还有摔炮、抻炮、擦炮、窜天猴以及一把滴滴筋。二踢脚李恺是不放的,不是胆小,“民版”的东西,安全系数毕竟要低一些,犯不着给自己找麻烦。不过可以和别人交换,往年都是换给李悰,全部二踢脚和大部分鞭炮,可以换李悰份例里所有的小花小炮。</p>
绝对不能找李怀,那就不是个正经“买卖人”,心太“黑”,“扣”的很,一把滴滴筋就要换两捆二踢脚,不换就直接动手抢,没有一点儿当哥哥的样子。</p>
和爷爷家隔着一条小路,对面就是二伯李森家。如果论四兄弟里谁最憨直,李森绝对排第一,老实憨厚,还有点儿“愚孝”,头脑也简单,除了种地,不做他想。二娘还灵活些,农闲时会去“晒纸”挣些活泛钱。</p>
“晒纸”,是民间造纸术工艺里的一个生产环节。</p>
民间造纸术,就是把收购来的书本报纸(很久的原来是用去皮的木头,南方是用竹子),粉碎,再浸泡,然后搅烂成纸浆。</p>
纸浆水放入一个两米见方的水池里,搅浑,手艺人双手持一个规则的细密竹帘,竹帘潜入水中,轻捞慢起,在表面形成粘结的纸浆层,这就是纸坯,然后挪到旁边依次堆叠,直到厚厚的一摞。</p>
接下来就是把这些纸坯运到户外,一张张揭开,利用水的粘合力张贴在平整的白灰院墙上,借助大自然的风能和热能让其干透,再揭下来,就成了一张张毛纸。</p>
最后这道工序就是“晒纸”。工作耗力不大,工钱也不多,晒干三张纸给一分钱,好天气一天可以完成两垛,也就是六百张。村里有两家做这个的,成品主要销往东北糊窗户用,也许还有别的用途,但李恺不清楚。</p>
李森两口子在家,这大雪天,晒纸是不可能了,两口子围坐在火炉子旁,一个做着针线活儿,一个在编笸箩。</p>
李愉和李悦都没在,去“上班”了,村里还是有几个私人作坊厂的,两人在不同的厂里打工,每月都有百十来块钱的工资。</p>
同二伯二娘说了会儿话,把常大龙介绍给他们认识。李恺没有逗留太长时间,还有两家,中午还得赶回去做饭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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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去了村西的三伯家,最后是村南的大伯家。</p>
李鑫家就是个作坊厂,给市里的工艺品厂加工配套的包装盒,就是那种三合板拼粘成的盒子,外面再包上一层海绵和一层布。</p>
这个作坊厂能做起来也是凭的“关系”,五几年李鑫十七八岁时,去益县支援水库建设,救了个失足落水的干部,后来这个人起起落落,坐上了安城工艺品厂厂长的位置,感恩图报,外包给李鑫一些活儿。</p>
家族“企业”,用的都是自己人,厂子里忙活的都是亲人,李恺大娘、三娘还有几位堂哥的媳妇儿。</p>
“大娘好、三娘好、二姐好、大嫂好、三嫂好,小七儿给你们请安了。”李恺给众人打着招呼。</p>
“咯咯咯,小七儿来啦。”一众妇女纷纷抬起头,大嫂子手里熟练地忙着,笑着说。</p>
“嗯,昨天就来了,今天转转来看看大家。”</p>
“哎呦。”从另一处操作间里走出个女人,抱着一摞切割好的三合板板材,板材堆的有些高,影响了视线,下台阶时脚下没留神踩空了,一屁股坐在了台阶上。</p>
大堂姐李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