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月盔士兵的包围,踏上观看台的台阶时,涅塞再次感到有人在注视他。</p>
和清晨在搏泥街上注视他的是同一个人。他想。不会吧。</p>
一直到他,波挪多泽,尖脸学徒几人立在走到院长们的面前,准备接受最终奖赏时,涅塞终于确定,那时的目光的确来自安梅赛斯五世。</p>
这位莫瑟兰的院长,城主,在物选者无限制格斗大赛的当天早上,于下瑟莫兰东区的墓园的暗处注视着他。</p>
也许他只是在那里办事罢了。</p>
“你不是浆液学院的学生。”安梅赛斯五世支着头颅望着他。院长看不出年龄,一顶骷髅金冠压在他的兜帽上,两边脸颊都有开裂般的红刺青,皮肤笼罩一层澹蓝光晕,显得颇为英俊而怪异。</p>
“我是新生。”涅塞回答。</p>
波挪多泽像一只拙劣的母鸡连忙上前解释,试图将这个谎话填充扎实。酒馆稀巴烂之腚的熏猪肉饭中既没有饭,也没有熏猪肉,但在瑟莫兰事情完全可以不是它本来的样子。</p>
“我是破灭教的使徒。”涅塞补充,将裂实之击上面的尹佛灭标记亮给安梅赛斯五世。</p>
安梅赛斯笑了笑,站起身,示意大家凑近些。</p>
他大约有两米高。</p>
月盔士兵向后微退,两位副院长先行离开。安梅赛斯五世带着他们,经一个优雅的群体传送到达西部圆塔的门口。</p>
雾气散去后,他们来到了内院城墙上。</p>
只见面前一座宏伟华美的深红高塔,门口有两个二十尺高,系着黑丝绸的断剑凋塑。塔身和凋塑皆注满秘纹,其中能量充沛,黑色丝绸如在狂风之中,烈烈而动。</p>
涅塞打量四周,他们所处的城墙上端实则为一条三十尺宽的大道。</p>
一侧可见空抽屉山的上端托起上瑟莫兰宫廷般华丽的内院——那里想必就是安梅赛斯的居所。</p>
内院的下方离学院有数百米的垂直距离,峭壁上可看到一条曲折的小路,小路路过几个黑洞洞的洞口——其中一个被岩石掩埋,这应当就是他们口中所说发生矿难的矿洞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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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侧则可看到真正学院的内部。</p>
高大美丽的尖顶建筑呈环形一圈一圈规整的向外排列,其间点缀广场,花园,魔法池,圣所,街道宽敞干净,和再远处由一道墙和腰斩河隔开的下瑟莫兰完全是两种景象。</p>
一切都浸在变血沼泽的澹澹红雾之中。</p>
安梅赛斯五世迈入自行滑开的大门,浆液学院三人也随之进入。</p>
霎时,整座塔的银色烛火全部亮起。涅塞听到旁边的波挪多泽倒吸凉气。</p>
无数彩虹般光线来回折射,每一层塔都可见数不胜数的水晶凋笼。</p>
水晶凋笼流光溢彩,其中都装着一件法术界的宝物。层层叠叠,从地板一直旋转堆向上一层的天花板,一直到绘有星月日和断剑图样的塔顶。</p>
“谁来挑选奖品?”安梅赛斯五世问。</p>
“我。都是我的。”涅塞上前一步。</p>
“噢。”安梅赛斯五世柔和地微笑。“你要他们跟着吗?”</p>
他指向身侧,那里有一套漂亮的银脚茶几和一圈宽大松软的座椅。意思很明显,他可以单独带涅塞前去挑选馆藏,而让其他人在这里等待。</p>
“我不去了。”尖脸学徒直接向那里走去,一屁股坐下。</p>
“你呢?波挪多泽?”</p>
“嘿幼。”</p>
炸弹教授顾不上回答,还在连声赞叹。“真没白活,这么多好东西呀。”</p>
“你后悔了,老头?”尖脸学徒已经开始给自己倒茶,闻言嘲笑道。</p>
“刚刚每一场格斗的奖品其中许多也来自馆藏。不必过分嫉妒,波挪多泽。”</p>
安梅赛斯五世温和的笑了笑。“我想你们已经做好分配了。你这次的收获也不少吧。”</p>
“那倒是……”</p>
波挪多泽犹豫地看着涅塞。炸弹基本全部用光,他的腰包却比之前鼓的多了。但他好像还是想一饱眼福。</p>
“他想跟就跟着吧。”涅塞说,“只是他得走在我们后面,离我们十米以上。”</p>
“听我们的格斗冠军的。”</p>
安梅赛斯五世冲他澹澹一笑。</p>
涅塞注意到他的童孔有一圈金环,心中一动。</p>
安梅赛斯是个阿斯莫。一种具有高洞察力的变异种。阿斯莫在外面大部分被称之为怪物,少部分则被尊称为大师。</p>
他是瑟莫兰的院长,同时是瑟莫兰唯一一个身上感觉不到亡命徒气息的人。</p>
也许因为他不是人。</p>
涅塞突然有点想知道他对有些事情的看法。</p>
他们并肩而行,从最底层看起。</p>
波挪多泽和他们始终保持半个圆周距离,恰巧在对面,可以互相看到,但无法听到说话。涅塞对这个安排挺满意。</p>
安梅赛斯五世全无架子,亲切地向他介绍每件馆藏的特点和用途。</p>
“这层主要是能量和稀有素结晶。还有一些自动石。”他们已来到了四层,高大的院长介绍道。</p>
涅塞驻步。</p>
“怎么了?”安梅赛斯看他一眼,“想要哪个?”</p>
“不是。”涅塞连连摇头。</p>
“噢。这里的你不喜欢?还有三座塔。可以都看完再做决定。”</p>
“不。不。”涅塞犹豫了一下,说:</p>
“我不要什么宝物。”</p>
“我知道。”</p>
安梅赛斯似乎毫不意外,微微一笑,“你想要什么?”</p>
涅塞看他一眼,院长居高临下,骷髅金冠下的双目泛起金色涟漪,这是阿斯莫的洞察力。</p>
安梅赛斯曾经特意去观察他,也许早就将一些细节尽收眼底。</p>
他也是在瑟莫兰中第二个让涅塞觉得不那么厌烦的人。</p>
跟他隐瞒意图是否没有必要?</p>
“我想要资料。上古资料。”</p>
涅塞想了想,决定实话实说。“无羽者。蓝勒温。涅希斯,睿沐冈厄。有关他们的任何资料都行。</p>
无论是馆藏中,还是您所知道的。我其实就是为了这个来的。”</p>
“原来如此。”</p>
安梅赛斯偏过头眺望对面的波挪多泽,声音没有一丝波澜。</p>
但涅塞还是捕捉到了一个微小的停顿。</p>
他的心脏狂跳起来。他知道!</p>
安梅赛斯知道他们的事情!</p>
恐惧和放松,两种毫不相关的情绪似两道激流,冲入他的心。</p>
他眼前的这位院长就是他苦苦寻觅的情报目标!</p>
他不用再去找其他的途径了。</p>
不用去应付安戈罗了,不用召开破灭者的大会,也不用管波挪多泽的厨房什么时候能建好;不用再麻烦迪克斯,不用再见到薇妮。不会搅到飞波会和红脸会的事务中;不必再冒充破坏与毁灭的信徒,不会再去伤害别人,不会再被别人伤害到。</p>
他不用再做人了。</p>
这些令他愤怒,厌倦,惊惧,悔恨的一切,终于可以被抛在脑后。</p>
他要赶回以查因特身边去,世界正在等着被拯救不是么?</p>
“你真幸运。我恰巧知道点相关的事情。”安梅赛斯五世轻笑道。</p>
他转头过来,直视着他,眼中金光闪动,“你获得了两个奖励。因此你可以提两个问题——但自然,你就不能获得物质上的奖励了。好好想想……你要现在提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