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子里的声音突兀地再次响起，打断了他的思绪。</p>

涅塞抓住毯子一角，一抖。</p>

一个穿着丝质睡袍的女子从中骨碌碌地滚了出来，碰翻了床头的酒杯，“噗通”跌在地板上。</p>

葡萄酒扣在她身上，丝绸睡衣像染了血。</p>

涅塞支着脸看着她。</p>

女子浓郁的褐色长发编成数百个辫子，甩了满脸。吃力地撑地往起爬的时候，能看到她手腕和额头都有松针束的刺青，耳朵的轮廓有点尖。</p>

是个半精灵。</p>

能出现在男爵儿子的床上的话，应该只是个女仆或者陪酒女。</p>

“恶魔！救命！！！”</p>

半精灵一见他的脸，更加忍不住大声尖叫起来。</p>

她别过头，浑身颤抖，慢慢地想向后挪动，又忍不住抬头看涅塞一眼。</p>

涅塞双目犹如火烧，直视着她。半精灵被震慑住了，一动不动，连救命也忘了喊。</p>

“如果你只是想向我通知乌法乌法大人布下天罗地网要捉拿我，同时我在黑钥匙术士协会，剥爪驱魔会，和各大赏金组织的通缉令里也榜上有名的话——”</p>

涅塞还保持着恶魔的面孔。“我已经猜到了。</p>

我说了，你想报信的话，随便。不要再烦我了，离开这儿。”</p>

半精灵不可置信地盯着他。</p>

“恶魔！！你的头值五十万金币！！！”她抖得厉害，尖声从唇缝中蹦出几个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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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吗？”</p>

涅塞笑了笑，“我过的不差，真的。不过就算是我，一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多钱。”</p>

“我也没有……”半精灵小声说，又大叫了一声，突然抬起头，直直地盯着他不放。“你不杀我？放我去报信？为什么？”</p>

“挑食。”涅塞随口道。</p>

他丢下满脸狐疑的半精灵，跳下床，走上阳台找到通道，准备书写回信。</p>

“我不信！”他听见半精灵说。</p>

身后传来一阵叮当乱响。</p>

“噼柴的斧头在壁炉边，纹饰宝剑在壁炉上方。”他头也不回，澹澹提醒。</p>

一声哼声，然后是窸窸窣窣的声音。半精灵还没有走。</p>

听声音，她已经抓起斧头，正在向他背后摸。</p>

“我已经叫你走了。”涅塞停止写信，立在雨里。</p>

雨水有些冲澹他的饿意。他忽然又想努力一次。</p>

“那人没死。只是吓晕过去了。把他拖回去，给他杯热红茶喝，你们还能共度良宵。”他说。依然没有回头。“而且，你根本砍不伤我。</p>

或者，你现在放下斧头，从这里的大门走出去，向乌法乌法报告，或者向什么别的赏金组织报告，凭你的情报应该能领到一万金币。足够你生活十辈子。</p>

别再打扰我了，我真诚建议。”</p>

窸窸窣窣的声音停顿了一下。</p>

很快又开始响了。</p>

紧接着，身后有一阵劲风袭来。</p>

涅塞动也不动。</p>

“噗嗤。”</p>

温热的液体溅在了他的背上。</p>

涅塞转过头，只见斧头的宽刃深深地嵌在男爵儿子的脖子里。吓昏的男人一声都没吭，就蹬腿气绝。</p>

半精灵浑身是血，双目却亮的惊人。</p>

“涅塞。恶魔！你是叫涅塞吧！”半精灵麻利地一拉斧头，随即拎起男人的头，冲他一笑。“重新认识一下，好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