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啦。你吵死我了。”</p>
乌法乌法伸出一只带着黑色皮手套的手，弹了下茉栗的脑门儿。“这要看你姐姐的运气了。一天时间就是给你姐姐留的，已经仁至义尽了。这都是看在她是个美人儿的份上，不然我们……”</p>
“我们可以直接把这座塔烧成平地。”堡主奥雷多说。</p>
“对。连着你的姐姐一起烧。直接拿对付恶魔的手段，斩草除根。”乌法乌法津津乐道起来：</p>
“先定身，再驱邪，然后来十瓶圣水，再把我们所有的圣光炸弹丢进去，最后用纯洁油露把这里灌满，火一点。大家在旁边添添柴火，最后渣都不剩。管她是什么玩意呢！这再简单不过了。”</p>
“我是说我们现在就把塔烧了。就按你说的做。”奥雷多说。他的声音像胃痛一样，非常沉闷。</p>
房间内顿时静了下来。</p>
茉栗僵住了。</p>
“哦？这座塔不是‘我们’夜鸦堡的财产吗？”乌法乌法笑了一声打破沉默，虽然有些突然，但他没有诧异。“现在怎么又这么急了？我们只是需要多等一天罢了。今天这个房间会被封印的结结实实。”</p>
“一天……也不行。”堡主奥雷多笨重地跺了跺脚，来回小幅度地踱步，金光闪闪的盔甲混蛋似的撞得叮当作响。</p>
“不行。”他又重复了一遍。“不行不行。”</p>
乌法乌法“啧”了一声。“您前几天从往日之镜里也看到恶魔了。那时您可没那么着急。尊敬的、着急的、金光闪闪、可能会没有脑袋的……”</p>
“那是我也看到他离开了！”奥雷多突然暴躁地截断了术士的话。</p>
他掀开头盔上的面罩，露出涨得通红，满是汗水的脸。几缕油腻腻的头发粘在额头上，整体像一锅刚出生的老鼠。“可你要是说，那边那个女的就是恶魔。那还犹豫什么？城堡中有一个恶魔这谁能忍受？明天的太阳可还在地底，还要好一阵才能爬起来。难道你要让我一晚上都睡不好吗？”</p>
“是。这倒是我没有考虑周全——我是说您的精神衰弱问题。”乌法乌法欠了欠身。“除了您的财产之外，这毕竟也是我们的头等大事。”</p>
“顾问大人！”</p>
“只是想确认下您的决定。爵士阁下。”</p>
奥雷多墩地停下脚步，发出难听的“嘎吱——”一声。“我们这便出去。我会发布命令。直接焚毁这座塔楼。”</p>
他的脸绷的紧紧地，仿若性情大变，说话都利索起来。“就这样。整个过程你来负责。”</p>
“如您所愿。”乌法乌法应答。“就是要我负责的事情可有点多了。怎么说呢，我觉得我的工资——”</p>
他用那种听不出语气的古怪嗓音拖长声调。</p>
“等一下！再等一下！！”</p>
茉栗好像反应过来了，再次开始拉扯乌法乌法在斗篷外的那只手。“乌法乌法大人！我想到了一个办法！再试一次！求求你！”</p>
“关于工资的事，我会向总部详细阐述你的贡献。”奥雷多擦了擦汗，对术士说。</p>
“啧啧啧。真是动听的一句话。我们相信我们两个都会对此记忆深刻。”乌法乌法慢条斯理地举起一只手指。</p>
他这才转向茉栗。“说说看。”</p>
“你要听这小鬼的胡搅蛮缠？”奥雷多瞅了他们一眼。</p>
“大人！！”</p>
茉栗抢前一步，紧抓着乌法乌法。</p>
她嗓子都嘶哑了，不过却是一滴泪水也没有，仰头喊：</p>
“您的‘往日之镜’。虽然看不到今天的情况，但还能看到昨天的情况！姐姐确实是今天才碰到恶魔的。但是很可能昨天恶魔就已经来到这里了！我们可以看看那个恶魔昨天在做什么，也许就知道现在这个是不是我姐姐了。</p>
大人！看一次吧！我有感觉，那里躺着的真的是我姐姐，不是什么恶魔！”</p>
“请容属下将这小鬼带走。”卫队长向奥雷多爵士低声道。</p>
“让我想想。”乌法乌法听见了，冲着堡主抬起一只手。</p>
“她有点道理。”他低头看着茉栗，露出一对深紫色眼睛。“不过这样我会很累的。这使用频率也太超支了。”</p>
“求求你啦。求求你啦。”</p>
茉栗双手合十。</p>
乌法乌法打量着她。少女脸色虽然愁云惨雾，但丽色不减，大眼睛亮晶晶地扑闪扑闪。</p>
“好吧。看在你也是个小美人儿的份上。”</p>
他拧了拧她的鼻子，眼珠一转。“你拿住了我的弱点。知道我的名字是什么意思吗？看到美人的时候我就开心，我开心就忍不住叫‘乌法！’</p>
乌法！为了你。小美人儿。那咱们就超支一次！今晚我估计有的休息了。明天晚上！到我的卧室找我。”</p>
他压低声音。“我们一起乌法乌法。”</p>
附近几个卫兵嗤嗤笑了起来。</p>
“现在不要浪费太多时间。”奥雷多“咯吱”颔首。“之后你怎么折腾她都行。”</p>
“那就开始吧。”乌法乌法刺耳地笑了一声。拉下兜帽。</p>
……</p>
这位行事放荡的术士眉目出人意料的清秀。浅色皮肤，一头不常见的黑色长卷发。</p>
脱下兜帽后，才发现他下半张脸上戴着面罩，只露出一双狐狸般的狹眼。额头上扎一条很宽的黑色束带。</p>
他把黑色束带取下，露出了下面的东西——</p>
额头正中，一只菱形的金眼睛。</p>
所有人都自觉地开始无声呼吸。茉栗看的目不转睛。</p>
仔细看去，那“金眼睛”比乌法乌法的两只正常眼睛要小，没有瞳仁。向外凸起。</p>
乌法乌法伸出手，一名学徒将一盏特制的宝石银杯递上。</p>
“往日之镜……”一位咒术师忍不住低声轻叹。</p>
乌法乌法摸了摸那只金色的眼睛。</p>
金眼睛眨了一下。随后一枚小小的，晶莹夺目的棱镜从中蹦出。</p>
乌法乌法把它用银杯接住，棱镜在银杯中转动一圈，逐渐变大，正好竖卡与上，宝石银杯随之成了完美的握柄。</p>
另有一位手持一面椭圆镜子的学徒提前在授意下站在对面。</p>
乌法乌法在空中画出法阵，几名咒术师也围过来辅助。</p>
很快，棱镜吸饱了能量。</p>
“明日重现。”他对棱镜小声说。</p>
一声轻响。</p>
棱镜心脏般有力搏动了一下。随后柔和地向那面椭圆镜子投射波光粼粼的画面。</p>
大家围在一起，伸长脖子等待着波光停息，清晰的情景出现——</p>
“谢谢你。”</p>
茉栗突然对乌法乌法说。</p>
“谢什——”</p>
术士转过头。</p>
话语被打回了腹中。</p>
他对上了一双燃烧的湛蓝魔眼。</p>
茉栗——</p>
女孩在他身旁暴起，身型瞬间改变，涨成了一头金发的恶魔模样。</p>
恶魔气息——如此之近，让人难以呼吸——还好这一刻没人喘气。</p>
在所有人来得及动弹之前。</p>
涅塞一把抓住那枚正放射柔光的“往日之镜”，侧步一滑，消失在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准备好的位面裂口里。</p>
一切发生的很快。就连那空白到可怕的震惊事实上也只有一瞬。</p>
只是显得颇为漫长。</p>
下一个瞬间，位面裂口消失无痕。</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