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西市,林俊然的公寓。
毛茸茸蓝色小尾巴坠在黑色的长棒子下,旁边还摇摇欲坠个小老鼠,猫咪正用小爪子揪着在客厅里转圈,粉色鼻头翘起,如碧海的眼睛全神贯注。
苏羽瞧着喜欢,从包里掏出ziwi peak羊肉条,又用湿巾擦干净外包装,才打开挤出一点,朝猫咪晃晃。
小家伙好像看到,注意力从逗猫棒处转开,试探几步,蜷缩着不敢过来。
俊然拍拍它的小脑袋,异常温柔:“去吧,你爱吃的。”
它跃跃欲试,却还是害怕,俊然只好把羊肉条接过来,先在猫咪的鼻子下闻闻,波波才张口舔起来,开心地咬着,把剩下的一大半递给苏羽,“现在你可以喂了。”
她轻轻叫了声:“来吃东西啊。”
猫咪轻手轻脚地靠近,一点点舔起来,可爱至极。
苏羽摸摸小家伙的头,叹口气,“这么怕我,不知道还能不能带走呢?”
“想带到国外?”俊然淡淡地问,情绪立刻降了下来,刚才是冬天,现在就是冰窟窿。
她感到男子的情绪变化,笑道:“随便说说而已,它现在哪里离得开啊!”
林俊然抿抿嘴,心里一沉:是啊,不像有的人——说走就走。
苏羽很聪明,两人又曾经那么近,很清楚对方在想什么,但事情已经过去那么久,何必再提起来,她曾经信誓旦旦地做了保证,难道自己要打破。
“六年了,俊然,”眼眸低垂,瞧着小猫咪,“都过去了。”
他屏住呼吸,仿佛要听审判似得紧张,仔细想想原因也没那么重要——她是走了,但此时就在眼前,那之前的一切又有什么关系。
突然有点怕,这种感觉已经很久没有过,好像那天背上书包踩着石子路回家。
他记得阳光金灿灿地刺眼,老妈难得回来,清晨上学时说晚饭要包饺子,早点回来吃饭。
自己一放学就欣喜万分地往家赶,时不时还小跑几步。
斐县是山城,夏日百花嫣然,街边有小姑娘手里摇着海棠花,嬉笑打闹,两个头发揪一晃一晃地。
他停下问在哪里摘的,“就在后街大宅子外面啊!”两个女孩争先恐后地回答,“不远。”
时间还早,他绕到后街看到大株的海棠花树,一簇簇自顾自地怒放着,爬上去也开心地摘起来,粉色花瓣温柔炙烤的紫外线,捧在怀里又往回走。
还没到家属院,远远听见一片嘈杂喊叫声,有许多人围在院子门口,里三层外三层,好些个半大小子跑过来,看见他突然睁大眼睛,想说什么又惊恐万分,只是呢喃:“那个……那个……林俊然!”
一种不详的预感,他发疯地跑起来——
事后他常想,如果自己不去摘海棠花,一切是不是都不会发生。
那个温暖明媚的午后,藏着内心深处的痛楚,男孩从此只喜欢阴雨天。
没有人想到过他,无论是争吵不休的父母,还是……低眼凝视着苏羽,还是她吗?心里一阵揪心地疼,由于太疼痛以至于把这句话在心里留成疑问句,不愿意用肯定的语气,想留有一丝希望。
如果她此时说出自己不愿意听到的答案,比如你没资格问之类的冷言冷言,那岂不是彻底没了希望。
他总还是觉得自己对她而言是不同的,也许有一点吧,一点就知足。
俊然眼睛里的火一会儿燃烧,一会儿泯灭,几乎要喊出口:别说了,我也不想知道。
苏羽依旧摸着凌波的皮毛,异常平静,“我一直都想出国留学,刚好那会儿有机会,所以走得有点急,后来又忙,就……”仿佛要交代清楚,又自知完全说不通,喃喃地:“就忘了和你联系,其实我和美妍也不太联系。”
她补充一句,算是有了个答案,你愿信就信,不信也没办法的答案。
他笑笑,还好,这个回答还好——便强迫自己信了。
俊然蹲下把猫咪抱进怀里,苏羽也顺势站起来,两人同坐在沙发上,就像一秒钟之前,已经把所有的往事清算。
“喝点水吗?我这里没有果汁。”突然很轻松地问,长出口气。
“我不渴,刚才喝那么多。”
小猫咪在俊然怀里快睡着,眼睛一闭一合,苏羽笑着摸摸小脑袋,“你工作这么忙,谁管它呢?布偶可粘人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