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镇上的人你都见过?”
小护士点点头,“对呀,镇子又不大,我从小长在这里,这个林俊然不就是……”
苏羽赶紧晃手,示意对方别说出来,抬起手偷偷指外面,还零散走着几个人。
小护士点点头,她年纪也不大,最多十七八岁,刚从市里的护校毕业,扎着个粗粗大长辫子,一边开单子一边又问,“你是城里来的吧?”
“是呀,眼睛真尖。”
“这还用眼尖啊!”咯咯笑着叫唤:“你的模样打扮,说话口音,哪能是这里的人呢。”
苏羽也客气地笑笑。
“他是亲戚吗?”好奇简直无边无尽,眼睛里尽是八卦之火忽闪忽闪,“没听说他们家外面有亲戚呀!”
“我……是他父亲的远房亲戚,远得很,最近才攀上。”
“哦。”满眼怀疑地点点头。
害怕她还要问,苏羽赶紧拿着付款单走掉。
卫生院外是一片开阔的石子地,坑坑洼洼,旁边有两颗东倒西歪的树,枝叶茂盛,她躲到底下乘凉。
五点零五,看看表,怎么男孩还不来,不免有点操心。
又等一会儿,无聊地来回踱步,下午到这里的人并不多,但都忍不住斜眼打量树底下的漂亮女孩。
她已经穿得绝对简朴,但腰间的小挎包依然洋气十足,苏羽其实习惯众人艳羡目光,但此时却觉得很不自在。
夕阳西下,才看到男孩远远跑过来,因为跑得太急,手腕上搭着的薄外套已经快要落到地上。
“不好意思,晚了。”他上气不接下气,因为想多赚一个小时的费用,所以才会迟到,“等很久吧,其实你不用来。”
“我等没关系,”她晃晃手机:“要关门啦,你不会又想看急诊吧!”说着拉起他就往里走,特意绕过收费口,直接去的医生办公室。
护士打针的时候,她就站在男孩旁边,一副紧张样子,连连小声说:“不疼的。”
俊然笑着看她,也小声说:“是你怕疼吧,总惦记疼不疼。”
“我是怕疼啊!还用问。你不怕,你是特殊材料做成的,我们城里人精贵。”没好气地哼一声,表达自己善心被当做驴肝肺的怨气。
“你还挺记仇。”
“知道就好,所以以后对姐姐尊敬些,姐姐我可小心眼。”
护士慢慢推完针,有点好奇地瞧二人。
苏羽迎着对方意味深长的目光,想这小镇上可真麻烦,大家是不是走两步都认识。
疫苗注射完需要等二十分钟,两人坐在走廊里,俊然推说自己要去卫生间,跑到缴费窗口。
“啊!?”粗辫子护士睁大眼睛,“你家亲戚,就那个特别漂亮的女孩早就交过了呀,你不知道?”
林俊然怔了怔。
他想也许可以把钱直接硬塞到苏羽手里,可担心对方不会要,犹豫很久,直到走出医院依然没个主意,由于心里有事,脸更显得冷峻阴郁,沉默不语。
“怎么啦?”苏羽问着,她不喜欢没来由的沉默,刚才见面时明明还一脸轻松。
林俊然最终还是把两张百元大钞使劲塞过来,“还你!”眼神里藏着孤冷的傲气,不容拒绝。
苏羽一笑:“好,那我收着。”顺手把钱放进腰包,林俊然有点意外,松了口气。
“好热啊,你送我回去吗?”
“好。”
苏羽又唠叨一遍:“好热。”
俊然说一会儿就冷了,山里头和城里不一样,太阳一下山就冷,今天的天气不算热。
果然走了会儿,吹过来的风就带来凉意,“哎哟,真得又冷了!”苏羽又喊叫。
林俊然摇头笑着,嫌她的事多。
她用小指头轻轻拉住俊然的外套,“给我穿嘛!”
还有光明正大要的啊?他哑然失笑。
月儿弯弯,映照在学校家属区的小楼房里,二层,一个狭窄的二室一厅。
林奶奶刚做完晚饭,颤颤巍巍地正往小圆桌上摆着菜,她年纪大了,腿脚不太方便,几乎是要扶着物体挪步前行,刚放好碗筷,俊然推门进来。
“这么晚!”
“有点事,下次别等我,你先吃。”
老人家拍拍大孙子身上的土,有些埋怨,“到哪里弄得脏兮兮,先去洗手吃饭,我给你擦擦。”
“不用,我自己来。你快歇着。”
奶奶宠溺地推推他,“快去吧。”
俊然打开水龙头,沾点水又关上,开始仔细打肥皂,不停地搓手,泡沫绵细,他瞧着开始慢慢失神,脑海里想起苏羽软糯地叫弟弟,低头一笑。
突然听奶奶在客厅里喊:“哎呦呦,哪里来的这么多钱!”又接着喊:“真得不少哟!”语气里明显担心多过喜悦,十足地不放心这个孙子。
林俊然被惊醒,顾不得洗掉手上的泡沫就冲到客厅,他看到自己外套下面的口袋里散落出一张张崭新钞票,奶奶正一张张捡起来数,手颤抖地质问:“从哪里来的?足足一千块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