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相，若无张太尉及诸将在滑州血战半月，延迟完颜宗弼大军进攻，想必此时，金人已破开封！</p>
若到那时，不知朝中的衮衮诸公还有心情讨论孰是孰非否？”</p>
王霖话中的讥讽溢于言表，宗泽无言以对。</p>
王霖又瞥宗泽一眼，澹澹道：“宗相，请转告朝廷和官家，河北兵败，责任不在于张太尉。</p>
金人入侵以来，河北各州府文臣望风而降，张太尉却在滑州以死殉国！张太尉及麾下诸将功绩昭告日月，不可不封赠！”</p>
“否则，从今往后，将再无人为大宋朝廷征战疆场，抵御外敌！”</p>
宗泽躬身一礼，“齐王放心，老夫一定转告官家。”</p>
王霖长出了一口闷气，他也知道今日这个时候不适合再纠缠张叔夜的事，就往前两步，朗声道：“焚香，祷告上苍！”</p>
日后，他会亲自走一趟东京，问问朝廷这些文臣，动嘴皮子谁不会？以身殉国者又有几何？</p>
……</p>
烈日炎炎，高温不退。</p>
但五万伏虎铁骑及一万新编龙骧军列阵于祭台前，即便汗流浃背，却无一声喧哗。</p>
队伍齐整，肃杀果毅。</p>
王霖站在祭台上高举祭文，朗声道：“诸军都有，全体下马，跪拜！”</p>
宗泽肉眼可见，祭台前空场上列阵的伏虎军动作整齐划一，霍然下马，又躬身长拜，单膝跪下，双手抱在身前。</p>
场面壮观，威慑人心。</p>
宗泽心中惊叹，王霖真乃当世奇才也，如此整军本领，数万军马悉听号令，这是何等的威势！</p>
何等的军纪严整啊！</p>
有此骁勇之军在，我大宋又何惧金人？</p>
宗泽心神激荡，忍不住泪盈满眶。</p>
宗泽放眼望去，黑压压一眼望不到边的军阵一直延续到那层层叠叠的山麓之下，又往前一直延伸到滔滔黄河之畔，此时此刻，他真想高喊一声：我大宋，威武雄壮，金人又有何惧哉！</p>
此时，听王霖的声音透过伏虎军专门准备的铁质扩音系统震荡响起：</p>
“维大宋宣和二年八月初九，大宋兵马大总管、同知枢密院事、齐王王霖，朝廷钦差特使宗泽，伏虎军、龙骧军各军诸将暨滑州全体绅民等，谨以香花酒醴，冥钱庶馐之仪，致祭于前方将士为国殒躯先烈纪念碑之前白：</p>
鸣呼！昊天不吊，国步多艰，北临金虏，迭次发难，封豕长蛇，毒痛中原。占我幽燕故地，侵我河北河南，屠戮我军民百姓，鞭执京师。</p>
我大宋将士骁勇，不顾身家，奋斗争先，抵抗于黎阳、滑州，誓与敌决战于黄河以北。</p>
国难当头。头颅为轻。军令如山，粉身碎骨，断肢殁骭。还归正气，目瞑心安，前仆后继，累万盈千。</p>
黎阳、滑州之战，斩首金虏三万余众，我将士以身殉国者众。</p>
金虏闻风丧胆。我华夏全体军民，当自即日起，地不分南北，人不分老幼，皆有守土抗战之责！齐心抗金，最后胜利，必归于汉。</p>
我前方将士，忠勇之血不空洒，英勇之名亦更鲜。伏乞英灵为厉，诛除凶残，驱逐金虏，还我河山，中原底定，于万斯年。</p>
我先贤先烈，阵亡将士，应开霁于地府，含笑于九泉也！今俱薄仪，虔诚致祭，呜呼哀哉！伏维尚飨！”</p>
王霖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而台下军卒齐声高呼“伏维尚飨”的声音更是撼天动地，直冲云霄。</p>
宗泽在旁听得热血沸腾。</p>
“我大宋全体军民，自即日起，地不分南北，人不分老幼，皆有守土抗战之责”、“驱逐金虏，还我河山”，这些词句回荡在他的耳际。</p>
他再也控制不住情绪，放声恸哭，尔后转身跪拜向纪念碑，重重叩首在地！</p>
旋即，台下哀声、呼喊声山呼海啸。</p>
……</p>
滑州城内大牢。</p>
完颜宗弼静静站在牢房天窗下，抬头凝望着透进来的缕缕阳光，肮脏的脸上亦是一片惊骇之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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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外的动静，数万大军的高呼，那一遍又一遍被滑州军民高唱复述的祭文，那“驱逐金虏，还我河山”的悲壮号角，听得完颜宗弼不住心惊肉跳。</p>
只在这个时候，完颜宗弼才意识到，他脚下的这个宋国，他视为可以任意屠戮的汉人两脚羊，骨子里的血性正在一点点被激发出来。</p>
而这一切，都因为王霖！</p>
面对这样的一个宋国，大金……完颜宗弼面向北方，颓然跪下，嚎啕大哭起来。</p>
而在此时的相州，盘踞在相州城的完颜宗望帅帐中，麾下诸将正吵得热火朝天。</p>
王霖连续两座京观，以金人尸骨铸成。</p>
对于素来狂妄跋扈的金人来说，何时受过如此羞辱，堪为国耻。</p>
这两日，若非完颜宗望反复弹压，恐怕有万户擅自率兵过河进攻滑州的伏虎军了。</p>
当然，完颜宗望并不认为王霖的几万宋军能挡得住麾下大军的铁蹄，金灭宋，最多就是一个时间问题。</p>
他只是想保存实力，等待完颜宗翰部的策应。</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