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自己一身安危系于王霖之身。</p>
对于母亲的行为，非但没有暴怒和羞耻，而是感到了老娘为子谋划的良苦用心，心中自有感动。</p>
王霖笑了笑：“你们认为我应该怎么做呢？或者说，我该怎么做才能让你们母子更满意？”</p>
韦莹一时语塞。</p>
王霖又道：“在回答你们找个问题之前，我想先问你一个问题。</p>
假设我义无反顾推举赵构为帝，那么，日后，天下宁定之后，赵构能不能容得下我？”</p>
“不要用那些敷衍的话来敷衍我。”</p>
韦莹面色变幻起来。</p>
她悄然望向自己的儿子。</p>
实际这个问题就是一个不需要沉思太久的命题。</p>
作为皇室中人，她们比谁都清楚，无论是谁当皇帝，都不会容得下一个掌握兵权、随时能颠覆赵宋江山的权臣存在。</p>
所以，一旦赵构称帝，掌控住局面，第一个要杀的就是王霖。</p>
而若是如此，就是自己希望看到的结果么？</p>
见王霖紧紧盯着自己，韦莹心中忍不住幽幽一叹。</p>
她既想让儿子当皇帝，又想让王霖长久，但这是不可能两全的事。</p>
赵构突然面红耳赤道：“师傅，我可以发誓，日后绝不……”</p>
王霖摆摆手：“这些话就不要说了，免得伤了你我师生的情分。</p>
我相信，你目下的心思是真诚的，但日后，尤其是你当了皇帝之后，你一定会变的。</p>
你若不变，你的臣子和天下人也一定会逼着你变。”</p>
“就像官家本不想动我，但终归还是在满朝文武的推动下，走到了今天这一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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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构无力得垂下头去。</p>
“所以，有些事，你们不要怪我，我不得不做。”</p>
“但我非常珍视我们之间的情分，我今日来，就是想与你们母子推心置腹，说一说这天下和未来的大势，我希望你们能明白，我从不会亏待我看重的人。但前提是，不要逼我。”</p>
王霖缓缓道：“目下大宋禁军，主要是西军，河北军，江南禁军，以及我的青州军。</p>
西军虽然精锐，但却统兵之将世代传承，西军将士多认将而不认朝廷，对赵宋皇族的归属感不是那么强。</p>
而西军虽历经百战，但骨子里弊病良多。号称三十万西军，实际也就是顶多二十万了不起。</p>
至于河北军，战力羸弱，几乎没有任何可圈可点之处。江南禁军还不如河北军。</p>
我的青州军虽然成军晚，练兵时间短，但我在青州军上耗费的心血和财力绝非世人所能想象。</p>
我率军四处征讨，平乱，实际说起来也不过是一种练兵的方式。因为不经战阵的军队，终归是一支一击即溃的军队。</p>
太子也曾入军中为将，你当知，青州军，军纪森严，令行禁止，士气高涨。</p>
这一点，绝非西军或其他军队可比。我从一开始就向将士灌输抗金保家卫国的概念，这些年颇见成效。</p>
更重要的是，我的军中，从无克扣军饷、军将压榨军卒之事。也无欺压百姓，劳民伤财之事。</p>
这些年，朝廷给我的军饷、物资、粮草杯水车薪。我几乎把这些年谋划来的银钱，全部都用在了这支军队上。</p>
我敢说，论战斗力，青州军或与西军还有差距，但论战斗意志和士气，西军与我青州军毫无可比之处。</p>
我军皆能死战，绝不会临阵逃脱。因为他们知道，战而为国，死而为家，他们死后，他们的家卷会得到丰厚的抚恤，没有半点的后顾之忧……”</p>
王霖侃侃而谈。</p>
赵构面色复杂，连连点头。</p>
他知道王霖说得都是事实。</p>
青州军的军纪和士气，以及将士团结一心的凝聚力，都是他有目共睹的。</p>
王霖有个关键的话其实没说。</p>
在青州军中，王霖就是军魂。</p>
王霖成就了青州军至今不败的荣耀，只要王霖出现在军中，青州军的士气就会瞬时爆发到一个史无前例的顶点。</p>
而青州军只知伏虎神将，不知大宋皇帝。</p>
“目下，青州军已经拥有五万铁骑。再给我一年的时间……呵呵。”王霖笑了笑，望向韦莹。</p>
韦莹有些痴痴得望着眼前这个雄心万丈的男人。</p>
她相信这个男人会成就千古霸业，而自己的儿子与他生在同一个时代，才真正是一种悲哀。</p>
“我说这些，是想告诉你们，不要试图生出勾连西军来动我的念头……因为，即便是西军，我王霖，也自信能战而胜之！”</p>
“但若是内战一起，金兵必定会趁虚而入，那时，大宋算是真的亡国了。”</p>
赵构叹息道：“师傅，学生必无此意，再说我与西军诸将并无联系。说白了吧，除了师傅，其他人也未必将我这个皇九子放在心上。”</p>
这话倒是不假。</p>
西军那些桀骜之将，还真未将赵构放在眼里。</p>
“战端一开，金兵会分兵两路南下，一路在河东，一路在河北。</p>
河东之敌，要靠西军来阻挡，而河北却终归抵挡不住携灭国之威南下的金军。</p>
所以，至多明年夏，我必要率军在黄河以南，与金军决一死战。</p>
我若战败……我便推太子登基称帝，号令天下，携汉人衣冠南渡江南，积蓄力量，继续与金作战，以图光复中原和我汉人疆土。</p>
只是到了那时，可能局面会更加艰难了……</p>
而若我战而胜之，我必会趁势攻入辽金故地，复我河山，甚至开疆辟土，成就千古伟业。</p>
这天下之大，绝非你们能想象。日后，若天下一统，四海清明，若你还有立国之志，我便于海外予你一国，称孤道寡又能如何？</p>
我曾允诺慕容家族，助他们海外开国。你们赵宋皇族也是一般。当然，若你无此志向，也可效彷柴家，荣华富贵一世。”</p>
王霖说到此处，就不再说了。</p>
一切都很清晰了。</p>
王霖必要称帝的。</p>
但这个称帝的时间肯定不是现在，也许数年，也许十数年。</p>
在王霖称帝之前，他还有不短的时间当个名义上的君主。</p>
而王霖称帝后，王霖给予的承诺是送赵宋皇族去域外开国。</p>
这就是他的最终出路。</p>
这也是王霖至今还保留赵构气运没有攫取的根本因素。</p>
若万一金人大势不可挡，那么也之能是走衣冠南渡的老路，若是衣冠南渡，还得需要立起赵构这块牌子来凝聚军心人心。</p>
至少目前，双方还是互相合作的关系。</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