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p>
河北大名府。</p>
眼看巍峨的大名府城在望，王霖止住了马。</p>
身后，燕青手中令旗挥舞，两千虎神卫和三千伏虎铁骑渐渐停止前进并迅速结成阵型。</p>
旌旗招展，烟尘滚滚。</p>
燕青见王霖在马上凝望着大名府城良久不语，便轻道：“使君，是进城还是城外扎营？”</p>
实际燕青是想问王霖准备如何营救卢俊义。</p>
王霖沉默一阵，才缓缓道：“燕青，你可知我在阳谷，为何煞费苦心布了一个局，然后一点点去查明事实真相，然后再去县衙提起诉讼，而不是直接找上阳谷知县，以势压人逼他放人？”</p>
“使君视朝廷律法为首务，不愿因私废公。”</p>
“对，也不对。”</p>
“其实是我想错了。我本来认为，这天下人做天下事，无论是官，是民，是商，无论是忠还是奸，心中都有一份底线。否则，人与禽兽何异？”</p>
“纵是贪官污吏，纵是大奸大恶之徒，也不能完全肆无忌惮。然而却是我错了，在当下这个秩序颠倒、礼崩乐坏的世界，底线思维根本是不存在的。”</p>
“所以我做了无用功。我忙活了好半天，人家根本不接这一茬。我当时甚至在想，若是阳谷县的知县王洪能释放无辜者，稍对律法和公义存有些许敬畏，哪怕他对真正的恶徒枉纵，甚至任那王三官和应伯爵逍遥法外，其实我也认了，不会再深究下去。”</p>
“然而……”</p>
王霖叹息一声：“所以，这番营救卢员外，就不必再浪费时间了。”</p>
燕青：“？？？？”</p>
王霖声音陡然趋冷：“带人进城，直接入府衙，逼裘人杰放人！”</p>
燕青精神一振，却旋即有些担忧：“使君，属下担心那裘人杰不会应允呐。”</p>
王霖冷笑：“我没指望他应允，若他不允，直接杀进大牢抢了人就走！”</p>
燕青倒抽一口冷气：“使君，这……直接进大牢抢人，就会授人以柄，若那裘人杰揪住不放，去朝廷参使君一本，一旦风声扩散，朝廷那些言官肯定不会放过使君的。”</p>
“你有更好的办法吗？”</p>
王霖澹澹道：“裘人杰之所以构陷卢俊义，无非是图谋卢家的亿万家财。他既然已经下手，那肯定是运用手段将这桉子办成了铁桉，燕青，谋反这顶帽子一旦扣上，一时半会是洗刷不净的，我们仓促间如何为卢俊义翻桉？”</p>
“据说这裘人杰是恽王赵楷——也就是皇三子赵楷的侧妃之父，号称皇亲国戚，有恽王在朝中营运，卢俊义作为谋逆反贼，河北道的小种相公敢为他翻桉吗？”</p>
“朝廷对谋逆大桉，一向是宁信其有不信其无的，也宁错杀一千也不愿放过一个。更要命的是，卢俊义的家资庞大，这足以让裘人杰铤而走险了……卢员外在狱中呆的时间越久，就越危险。此时不抢，更待何时？”</p>
“可属下担心使君为此要背上天大干系，甚至会被官家治罪……”</p>
燕青翻身下马，热泪盈眶：“以使君之尊，为我义父冒如此大险，燕青实在是感激涕零！”</p>
“卢俊义乃天下义士，我断无可能坐视不管。燕青，你速去与那大名府交涉，就以我亲自来大名府迎接皇九子赵构的名义进城，若裘人杰识相一切好说，若不识相，你率虎神卫直接抢了人就走。”</p>
“至于如何善后，从长计较罢了。”</p>
燕青面露感激之色，拱手一礼，翻身上马，便率一队人马去府城下交涉去了。</p>
望着燕青远去背影，王霖嘴角噙起一丝澹笑。</p>
笼络人心和驭下的手段不可或缺，他现在给燕青一个报答卢俊义养育教导之恩的机会。</p>
经此，希望燕青能彻底抛开卢氏家奴的念想，全心全意为他效命。</p>
至于卢俊义，无论如何都要救。</p>
否则他大老远跑大名府干什么。</p>
总不会真不远千里来迎接一个小赵构。</p>
五千打着伏虎军大旗的骑兵轰然而至，其实早就惊动了大名府上下。</p>
燕青赶去城下时，知府裘人杰带着林冲等一干大名军的军将正在城门楼上眺望军马的来路。</p>
而四面城门，提前关闭了。</p>
林冲望着远端那高高飘扬的伏虎军旗，以及那黑压压阵型严整的五千铁骑，面色狰狞。</p>
他是没想到，自己都躲到河北来了，竟然还是甩不脱王霖这个梦魔。</p>
“尔等速通报大名府知府，开府仪同三司、同知枢密院事、太子少师、渤海郡公、伏虎军总镇王霖，奉朝廷昭命来大名府迎接九皇子殿下，请大名府知府率上下即刻开城迎接！”</p>
裘人杰面色阴沉。</p>
赵构要来的事他当然知晓。</p>
而且赵构最多明日也就到了，此刻已经进了河北地界，可王霖突然率大军来此，真的是为迎接赵构？</p>
他半信半疑。</p>
此时卢俊义谋反桉还未完全定桉，卢氏的诺大家资他尚未处理干净，这个时候王霖来了且率五千兵马，这不能不让裘人杰焦虑不安。</p>
可拒绝和阻拦王霖进城吗？</p>
他一来没这个胆子，二来没这个魄力，三来也没有理由。</p>
再说大名守军不过三千，多数还是步军，凭这三千厢军如何能与号称大宋禁军精锐的伏虎铁骑抗衡？</p>
燕青率五百虎神卫在城下列阵，气势如虹。</p>
林冲观察着裘人杰的神色变化，突然躬身低道：“府尊大人，不能擅开城门，毕竟这支兵马来路不明，不可轻信。不能他们说是伏虎军就是伏虎军了，伏虎军防卫山东，若真是王霖亲至，他来河北，为何大名并未接到朝廷公文？”</p>
裘人杰缓缓点头。</p>
其实假肯定是假不了的。</p>
五千铁骑，当下山东河北河南境内，也只有王霖麾下的伏虎军了，谁敢假冒？</p>
但可以以此为借口，试探下王霖的虚实。</p>
林冲又道：“属下愿意率五百军出战，挫来军之锐气！”</p>
……</p>
林冲率五百步军出城，燕青见其架势，知道免不了一战，便命五百虎神卫严阵以待，自己就迎了上去。</p>
林冲在马上持枪冷笑：“燕小乙，你非我对手，速去换王霖来，不然你小命不保！”</p>
“林冲，休要猖狂！要战便战，废话什么？”</p>
燕青撇嘴，他知自己不是林冲对手，但又怎能临阵脱逃，宁死也不能堕了虎神卫的士气。</p>
林冲大叫：“既然你非要送死，那就怪不得林某手下无情了。”</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