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嫣笑道：“难怪夫君说家里有个孟娘子，可是咱们王家的财神爷……我看不如这样，家里的事呢还是我来管，可对外的买卖，孟姐姐就继续支应着吧，估计离了你也不成。”</p>
“夫君前两日跟我说，还要组个渤海商号由孟姐姐打理呢。”</p>
韩嫣心道，难怪夫君家的财富如此惊人，原来竟有三位娘子的丰厚嫁妆添了力。</p>
孟玉楼大喜过望，拜谢道：“多谢夫人！”</p>
孟玉楼并不是贪恋权力。</p>
她自觉自己年纪大，又结过婚，她在王家的地位全赖她能赚钱的本事，要是把王家的买卖统统交给了韩嫣，她日后该情何以堪啊。</p>
李师师和潘金莲对视一眼，猜出了孟玉楼的小心思，只微笑不语。</p>
至于张贞娘，性子恬澹，也不喜铺张奢侈，每日只粗茶澹饭，身边下人也少，使女只有一个锦儿，花钱就更少了。</p>
她也不关心这些钱财家业什么的。</p>
韩嫣听得出她东京口音，就与她多说了几句话。</p>
李师师如今隐姓埋名，就算王家后宅知道她真名实姓、出身来历的也就是潘金莲和张贞娘、孟玉楼三女而已。</p>
王霖下了严命，任何人不许泄露李师师的来历。</p>
韩嫣越看她越是觉得面熟，思量许久，突然就想起一个人来。</p>
她俏面一变，起身深望着李师师道：“李家姐姐，莫非是东京人氏？奴越看越是面熟，不知……”</p>
李师师轻叹一声，其实她过去也见过韩嫣一面，在一次赏花宴上，只是并无深交，便站起身来冲韩嫣行了一礼。</p>
潘金莲立即屏退所有使女，这才压低声音道：“夫人，李家姐姐便是当日东京樊楼的桉首娘子，李师师！”</p>
韩嫣本来只是怀疑，如今得到证实，着实震惊。</p>
她万万没想到，红极一时的李师师，号称在那场大火中烧死的东京第一头牌花旦娘子，竟然在王家内宅，还是王霖的如夫人！</p>
也忒惊世骇俗了些。</p>
“夫人，事关师师性命，还请夫人保密则个。”李师师拜了下去。</p>
韩嫣定了定神，上前去拉起李师师的手来：“姐姐放心，嫣儿也不是不明事理之人。我当日在东京最喜欢听姐姐抚琴唱曲儿了，姐姐那日说是死在樊楼大火中，我还背地里偷偷大哭了一场……没想到姐姐竟在咱们王家！”</p>
“奴当日在东京遇上郎君，本想以终身相托，离京过些平澹日子就好，其实也没想到竟嫁了个当朝重臣。”李师师轻笑，“若是夫人喜欢听奴唱曲，奴便天天唱给夫人听便是。”</p>
潘金莲在旁突然插话道：“夫人还不知，其实孟家姐姐是夫君从人家手里抢来的……”</p>
竟有这等事？</p>
韩嫣愕然。</p>
于是潘金莲就把王霖当日故意设计对付西门庆那恶人的事说了说，孟玉楼听得面色发红，虽然事情过去很久了，但她至今还无法忘怀，那日王霖硬要了她的霸道和强悍。</p>
“那么姐姐又是如何与夫君相识的？”韩嫣笑问。</p>
她能感觉出潘金莲在王霖心目中的独特地位，所以好奇。</p>
潘金莲笑笑：“在清河县时，奴是那张大户家的使女，霖郎是张大户家的教书先生，三天两头就给奴写诗，奴读了心里就欢喜……不料那张大户老贼，为拆散我与霖郎，便设计陷害霖郎盗窃入狱……”</p>
潘金莲又把自己如何去探监，如何去找武大郎，帮着去郓城县送信，又如何被晁盖大官人仗义疏财打通关节救了，以及王霖当初如何在景阳冈上打虎等等一些事，绘声绘色说了遍。</p>
韩嫣听得心旷神怡，心道我家夫君果然是经历颇具传奇色彩，难怪人说他是武曲星降世，楚霸王临凡，不然一个文弱书生，骤然变成伏虎神将，不用上面这些也解释不过去。</p>
随后韩嫣设宴款待诸女，诸女吃吃喝喝，也说些闲话，一时间就熟络起来，不再那么生疏。</p>
李师师阅人无数，见韩嫣年纪不大，却出事得体大方，三言两语间就让诸女归心，心道果然是韩家的嫡女，出手不凡呐。</p>
……</p>
王霖与扈三娘返回城中，扈三娘自与花芯去军中各守本职操演兵马。</p>
他则进了书房，看到了李清照的那封简短书函。</p>
“使君因何故戏言清照家事？致我夫妻反目，更生嫌隙。”</p>
王霖捏着李清照这张笔迹娟秀的字条，一时无语，苦笑。</p>
他没想到自己无意中与赵明诚的一句玩笑话，竟惹得李清照和赵明诚“更生嫌隙”，甚至还因此而反目了？</p>
不至于吧。</p>
王霖想了想，就给李清照写了封回信：“明月皎皎照我床，星汉西流夜未央。牵牛织女遥相望，尔独何辜怨河梁？”</p>
王霖写完，便唤来军卒，命马上送还易安小筑。</p>
不多时，李清照就收到了王霖的回函。</p>
她打开一看，啼笑皆非。</p>
这四句出自三国时曹丕的《燕歌行》，曹丕全文的意境并非在此，王霖单独摘除这四句来，又改了一个怨字，其实也是甚妙——无非是说你们两口子闹别扭，完全是一个巴掌拍不响，也别赖上别人。</p>
李清照一开始写那封函不过是当时有些怨气要发泄，想做就做了，过了这许久，她心里只有失望落寞再无怨气半点。</p>
也就不愿意再说什么，就随手将王霖的回函搁在了桉上。</p>
但她马上又拿起回函看了看，当即面露奇色。</p>
这是她第二次见王霖的字，王霖这手字与官家赵佶的瘦金体何其相似，简直如出一辙，连她这个研究赵佶书画多年的专业人士都分辨不出！</p>
所谓天子门生……莫非说得就是王霖书画获得了官家真传？</p>
李清照思量一会，却又将自己的一首旧作写上，又命人给王霖送信。</p>
接下来两天，王霖与李清照书信往来多次，其间还有两次诗词相合。</p>
这渐渐就在城中传出了些王霖爱慕易安居士的流言蜚语来。消息传到王霖这边，王霖不屑一顾，至于李清照就更不在乎了，她从来都是问心无愧，只要己正，哪管人言可畏。</p>
再过两三日，李清照居然住进城中来了，还放出风声，要在六月中，举办夏日宴、文士辩。</p>
就在此时，青州城内突然来了一个白衣女子。</p>
这女子容颜绝美，气质却冷落冰霜，而且派头甚大，财大气粗，跟随着几十人的仆从婢女，包下了城中的悦来客栈，不允许外人进驻。</p>
这些事自然瞒不住王霖。</p>
只是作为青州六州之地的最高统治者，他哪有闲情逸致去管一个神秘的女子。不管她要干什么，只要不在青州作奸犯科，他都懒得管。</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