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青衣婢女展着一幅山间春游图，扭头望向齐国公主。</p>
这便是韩嫣所作。</p>
本来计划是婢女将此画展示给王霖，不管王霖题诗如何，只要还过得去，韩嘉彦夫妻二人便会顺水推舟，将嫡孙女韩嫣许配给王霖。</p>
儿女婚姻，取决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只要齐国公主点了头，韩嫣个人的意见就不重要了。</p>
这是齐国公主的主意。</p>
韩嘉彦这一支已经“青黄不接”，儿孙辈成就不显，而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韩忠彦的子嗣却是如日初升，渐有后来居上的架势，迫于无奈，只能结亲王霖这种前途无量的权臣，以助长本脉威势，不至于将韩家大权旁落。</p>
然则王霖……</p>
齐国公主心甚焦虑，刚要开口劝说两句，突见王霖长身而起，直入场上。</p>
张叔夜一言惊醒，王霖今日既然来了，那肯定不会矫情，他必须要赶在赵佶赐婚之前结下一门亲，绝了赵佶的念头。</p>
可既然要娶，又选定了韩家，那必得娶韩家顶有身份的嫡女。</p>
否则意义何在？</p>
他刚才是犹豫，韩家竟然弄出五幅画来，这似乎韩家五位姑娘要选婿，都是不具名，谁知这作画的主人在韩家身份如何。</p>
为防万一，还是都题了吧。</p>
王霖立即走到第一幅山间春游图前。</p>
画面简洁，勾勒清幽。</p>
有山、有林，有湖，有游客，一座木桥横跨东西。</p>
山风拂来，杨柳抽绿，细雨蒙蒙。</p>
只扫一眼，他即刻提笔就写：古木阴中系短篷，竹杖扶我过桥东。沾衣欲湿杏花雨，吹面不寒杨柳风。</p>
他速度极快，立时又到了第二幅画跟前，雨中清明东京繁盛街景图。</p>
这时苏旦正在仔细打量画面，斟酌如何切题应景，好不辜负了画作背后的姑娘。</p>
王霖也不客气，身子一侧就将苏旦挤到一边。</p>
尔后同样稍稍打量，便又题词：世味年来薄似纱，谁令骑马客京华。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卖杏花。矮纸斜行闲作草，晴窗细乳戏分茶。素衣莫起风尘叹，犹及清明可到家。</p>
苏旦正要发作，却见王霖已然题完，走去。</p>
他凑近一瞧先是被王霖与赵佶如出一辙的瘦金体吸引过去，再一细品意境，忍不住品得呆了。</p>
好诗，好字！</p>
第三幅画是湖畔杨柳图。</p>
王霖深吸一口气，更不犹豫，反正是抄诗，索性就抄个畅快淋漓：胜日寻芳汴水滨，无边光景一时新。等闲识得东风面，万紫千红总是春。</p>
南宋大儒朱熹的诗，还能差得了？</p>
第四幅则是寻春图，景物画。</p>
王霖略一沉吟，也不顾一旁的范直冲脸都绿了，直接就挥笔而书：修竹翠罗寒，迟日江山暮。幽径无人独自芳，此恨知无数。只共梅花语，懒逐游丝去。着意寻春不肯香，香在无寻处。</p>
到了最后一幅画，事最为简单的梅花图。</p>
能看出画作主人笔法稚嫩，纯属临摹之作，年纪应该不大。</p>
王霖稍稍犹豫，但还是咬咬牙，将最后一首辛弃疾的咏梅词题了上去：</p>
疏疏澹澹，问阿谁、堪比天真颜色。笑杀东君虚占断，多少朱朱白白。雪里温柔，水边明秀，不借春工力。骨清香嫩，迥然天与奇绝；尝记宝篽寒轻，琐窗人睡起，玉纤轻摘。漂泊天涯空瘦损，犹有当年标格。万里风烟，一溪霜月，未怕欺他得。不如归去，阆苑有个人忆。</p>
王霖搁笔时，范直冲几个人都怔在当场，而在场宾客高朋也看得目瞪口呆。</p>
折文圭心说：这王霖是不是也太贪心了，竟然要独占韩家五个姑娘？太霸道了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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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霖好整以暇面不改色走回去。</p>
此刻到了他这个层次，根本就没有在这些东京权贵名流面前装逼显摆的必要了，事实上他穿越后也很少抄诗卖弄，基本上对参加各种文宴也是深恶痛疾。</p>
但张叔夜的话让他突然醒悟过来。</p>
自己若不多展露些才学，赶紧弄些文学方面的名头出来，怕是天下人都会将他当成只懂打打杀杀的武将，甚至是心狠手辣的屠夫。</p>
这不利于他日后的发展。</p>
所以今日就抄狠了。</p>
韩嘉彦苦笑，吩咐婢女将王霖所题五幅画都送过来。</p>
而在后厅，韩嫣、韩琴、韩秀、韩琳、韩萍儿五女见王霖如此，忍不住都柳眉轻蹙，心中大生反感。</p>
没有一点谦让的君子之风。</p>
尤其是韩萍儿素来倾慕范直冲，见自己的那幅画也被王霖占先题了词，范直冲根本没有机会，忍不住幽幽一叹：“姐姐们，这王少师仰仗权势，如此跋扈，竟然半点机会也不给范公子他们，实在是让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p>
韩琴眸光闪烁。</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