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慕容府通往城门的这条大街，两侧挂满多色花灯，虽已打洋的沿街店铺也同样披红挂彩，漫天星光洒落下来，给骑在乌骓马上的王霖镀上了一层澹澹光晕。</p>

秦明、黄信率兵马五百遥遥坠在后头。</p>

王霖毕竟不是盗贼，而是持有皇帝金牌的从五品伏虎军主将，不要说慕容彦达的性命就捏在他手上，单是青州境内还驻扎着五千伏虎军精锐，秦明也不敢轻举妄动。</p>

慕容彦达组织的守岁宴自然不欢而散，宾客哄散。</p>

王霖三人沿街缓行准备出城，一辆马车从后追了上来。</p>

月光如水，李清照从车上探出头来，目光复杂望向竟似闲庭信步的王霖。</p>

她实在很难想象，王霖这到底是有多大的胆子，才能在搅闹了慕容府一场又挟持了慕容彦达后，还不赶紧逃出城去。</p>

“王军使！”</p>

“易安居士！”王霖拱手：“久仰居士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p>

李清照抿嘴轻笑：“奴一介女流之辈，哪有什么名头可言。倒是王军使，堂堂天子门生，伏虎神将，文武双全，天下何人不知？今日相见，清照倒是觉得，王军使非但盛名不虚，还胆大包天！”</p>

“不是我胆大包天，而是他们心有忌惮。无论是慕容彦达死在我手上，还是我死在这青州城中，青州上下都无法向朝廷交代，所以他们不敢拦我，只能任我来去。”</p>

李清照哦一声。</p>

“易安居士这是也要出城吗？”</p>

李清照嗯道：“清照居在城外庄园，今日被慕容知府请进城来参加守岁宴……我住不惯城中喧闹，此时夜深城门关闭，本来我是出不去的，这不正好王军使要出城，清照便沾沾光吧。”</p>

“也好。”</p>

车马粼粼，一阵夜风吹来，卷起车帘，露出车内李清照那张清丽脱俗的面孔来，她探手掠了去额前两缕散发，冲王霖微微一笑。</p>

星光点点，花灯绚烂，瞬时映红了李清照的脸。</p>

此时此刻，此情此景，王霖情不自禁想起了辛弃疾的《青玉桉-元夕》，忍不住轻吟道：</p>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凋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p>

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p>

李清照心神一震，旋即满面涨红。</p>

她错会了意。</p>

她以为王霖对她一见钟情，以这样一首风采绝世的青玉桉，向她一个已婚妇人应景表白，这……也算是个才情如斗、不拘礼法的当世狂士了。</p>

她哪知王霖不过一时有感而发，又当了回剽客。</p>

至于辛弃疾这首词究蕴藏着何种深意，他根本没深究过。</p>

……</p>

秦明命人打开城门，任王霖和李清照的马车出城。</p>

黄信在城门楼上大呼道：“王军使，希望言而有信，莫要害了慕容知府的性命！”</p>

王霖大笑，在马上朝后挥挥手。</p>

实际王霖心中明镜一般，若非秦明和黄信对慕容彦达本就怀有贰心，今夜他想出城那就只有一条道，杀出重围。</p>

城外官道，王霖往左，李清照往右。</p>

两人对视一眼，再无多言，各自别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