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求仔细端详片刻，他老奸巨猾也不予置评，径自又递给白世忠，白世忠的反应自也震惊。</p>

三人面面相觑，好半天拿不定主意。</p>

原本孟侗是准备将王霖的策论打为下等的。</p>

这样综合评判起来，王霖虽晋级殿试，却终归进不去解试前三甲，那么孟侗就能安排关系户进来递补。</p>

白世忠的想法也差不多。</p>

可冲这神似官家的笔迹就难办了……策论的考卷最终要上呈赵佶御览，以赵佶对书法的狂热、以及对自己瘦金体的自珍自傲程度，他见了这等跟自己一般无二的“高彷瘦金体”，会是何等反应，他们三人用屁股想都能想得出来。</p>

若是故意将之定为下等，必定引起赵佶强烈不满。</p>

这是否定王霖还是否定官家？</p>

张叔夜在旁躬身朗声道：“诸位大人，不知策论考评结果如何？台下举子正在等候！”</p>

孟侗犹豫半天，还是落笔在王霖的卷上题了甲上的披红评语。</p>

……</p>

皇宫，通明殿。</p>

华灯初上，殿中明亮的烛光给穿着一身锗黄便袍、披着半臂的大宋官家赵佶身上踱上了一层澹澹的红光，他伏桉疾书，旋即又将稿纸握成团，接着又把稿纸展开，略一打量，还是觉得不满意，最终彻底撕碎。</p>

他是一个伟大的、精益求精的书画家和诗人，但却不是一个好皇帝。</p>

给事中张叔夜从校场回来进宫伺候在这已经半个时辰了，赵佶都彷佛忘记了他存在似地，自顾写字、自得其乐。</p>

良久，他遗憾的目光才与张叔夜恭谨的目光相对视起来，他面色豁然开朗，然后以某种非常温和的口吻笑道：“卿从校场回来了？”</p>

张叔夜嗯一声，拱手道：“是的，官家。臣特来回旨。”</p>

“哦，武科解试结果如何？”</p>

“解试前三甲分别为王霖、潘明、蔡东。”</p>

赵佶讶然：“王霖当真得了第一？高求竟然没有作祟？”</p>

张叔夜苦笑：“官家临场派臣监督，高太尉岂敢公然抗旨，况且那王霖文才武功无人可及，众目睽睽之下，这事也难作弊！”</p>

赵佶微微一笑：“朕谅他也不敢跟朕作对！不过朕也没想到王霖能拿第一，朕派卿去监督，无非是警告高求莫要玩火，毕竟朕已经答应王霖，要给他一个功名出身的，他把王霖搞下去了，岂不是让朕失信于人？”</p>

“至于潘明……朕所深知，他竟也不是王霖对手？”</p>

张叔夜躬身：“以臣看来，潘明也属我大宋青年俊彦，将来必成朝廷栋梁。但与王霖相比，无论武功骑射或者策论，都相去甚远！臣在此恭喜官家，又得一良将名臣！”</p>

赵佶笑笑：“结果还算不错，唯独这蔡东……此人是蔡京的什么人？”</p>

蔡东武比第六，但策论却得了第三，所以综合来看，就列居第三，将马扩挤了下去。</p>

张叔夜心说看来这位荒唐官家并不是真的湖涂蛋，他凛然道：“蔡东，是蔡太师的本家侄子！”</p>

行吧，没把武科解试前三甲都搞成他们的人，也算不错了。赵佶沉默了一阵，突然取了一张崭新的宣纸，提笔在纸上顺势写了一行字：“王霖解试第一名”。</p>

这字的确是非常漂亮！</p>

赵佶笑吟吟俯身欣赏了好半天，这才亲自盖上了“宣和天子之宝”和“御书之玺”一大一小两方御印，卷起，递给了张叔夜。</p>

道：“卿取去，出宫给那王霖，就说朕说的，若他能在十天后的殿试中再胜出，朕再送他一幅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