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塔山，</p>
位于嘉阳市郊，</p>
赵宋时期的一座铁塔修筑于此山中，因而得名铁塔山，曾经是风景名胜之地。</p>
只是大半年前，因为有几个游客在山中失踪，后又有了铁塔之中闹鬼的传闻。</p>
景区管理方或许是为了暂避风波，就将整个铁塔山景区封锁，对外宣称是对景区进行安全隐患排查、设施升级。</p>
从半年前封锁之后，至今未有开放。</p>
如今，景区内的各种设施因为疏于管理保养的援护，已经越发老旧，穿梭群山的索道被撤下，莽莽林木占据了原本的游客休息区，看不出有丝毫设施升级的迹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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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灰色的汽车穿过绕山公路，</p>
驶入景区公园。</p>
这座风景区的主要建筑-铁塔，就坐落于景区公园中。</p>
不同于公园外那些，逐渐被大自然重新夺回的各个人迹活动区内，荒凉无人的情况，景区公园有两队人昼夜不停地巡视此处，以防有好奇心作祟的‘探险家’摸进公园里。</p>
汽车停在了阻隔铁塔的护栏前。</p>
方乾拉开车门，跨出了车子。</p>
护栏前早已有三个人在等候，他们见到方乾从车上下来，都聚集了过来。</p>
“队长。”</p>
三人对方乾的称呼，并非如普通下级那般称之为巡察，而是称呼他作‘队长’。</p>
在升任诡狱第三巡察以前，方乾就是东四区驭诡者小队的队长。</p>
身前簇拥过来的这三人，都曾和他并肩作战，共同抗御过诡异的侵袭。</p>
只是，自从方乾被吸纳入诡狱上层后，似乎就与曾经的战友有了隔阂。</p>
站在方乾正对面的圆脸青年，看着方乾的眼神有些复杂。</p>
“东星。”方乾笑着看向圆脸青年，拍了拍他的肩膀，当先朝围栏里的铁塔走去，“崔勋把人送过来了吧？”</p>
“送过来了。”李东星低沉应声，“就在诡狱的看守区。</p>
她的情况不太好。”</p>
“我知道了。”</p>
方乾点点头，走近铁塔的入口。</p>
身前黑漆漆的入口，犹如巨兽张开的血盆大口。</p>
李东星站在入口三步外，忍不住问了句：“你要怎么处置她？”</p>
“现在只是查问阶段，还没到要处置她的时候。”</p>
方乾笑着扭头回了一句。</p>
继而回首迈入黑暗里。</p>
哗啦啦……</p>
黑暗的入口内，响起锁链被拖拽的声音。</p>
李东星站在铁塔外，神色很明显地放松了许多。</p>
踏踏踏，</p>
两堵青灰色的砖墙并行向前，方乾将‘钥匙’收起，在夹道内徐徐而行。</p>
他朝前直走出了最起码上百步，</p>
但夹道依旧未到尽头。</p>
而以外面目测的铁塔直径来看，铁塔内部是不可能有这样一条距离长达数百步的夹道的。</p>
但它偏偏出现在了铁塔中，悖逆常理。</p>
又向前走出百多步，</p>
夹道尽头开始出现白光，尽头处青灰色的墙壁横向而去，于笔直向前的夹道形成折角。</p>
方乾走过转角，视野里就豁然打开。</p>
夹道后，一排排厚重青砖砌造的囚室分列在两边，向着黑暗深处延伸，每一间囚室前，都装着一扇缠绕重重锁链，漂浮神秘铭文的铁门。</p>
铁门上有个不到碗口大的格栅出气口。</p>
通过格栅，难以看清内里的真实情形，囚室被黑暗笼罩里，不知其中是否有人或者‘诡’被关押。</p>
中间的开阔区域，有几张与牢狱内古朴阴森的环境，格格不入的办公桌椅。</p>
桌上散落着一些文件夹，几台用以记录文档的笔记本电脑。</p>
此时，有两人穿着黑色夹克制服，坐在办公桌前。</p>
两人虽在办公区，但都未干正事。</p>
一人拿着手机，观看着一部恐怖电影；</p>
一人则手指不断勐击屏幕，一看就是在打游戏。</p>
旁侧的墙角里，还有一个长发女子双手拴缚着漂浮神秘铭文的锁链，静静站立。</p>
发丝遮挡住了她的面孔，</p>
令人看不清她的形容。</p>
方乾走进来，长发女子反而是第一个发现的，她抬起头，发丝向两侧披散，露出一张苍白的面孔。</p>
这张面孔上已没有多少血色，却因其精致的五官，而生出一种别样的美感。</p>
直到女人抬头注视了方乾数秒钟，</p>
玩手机的两个人才发现方乾的到来。</p>
他们连忙收起了手机，匆匆起身，向方乾打着招呼：“巡察。”</p>
“她就是崔勋送来的云霓裳？”方乾并不在意这俩人的工作态度，他们能在与动辄就显出种种疯狂可怖之相的囚犯长期接触中，仍然保持良好的心态，还有上班摸鱼的心情，已经非常不错了。</p>
至少说明这两个狱卒都还是正常人，没有在压抑的环境里，被囚犯污染了心态。</p>
“是。她就是云霓裳。”一个狱卒点头应声，“现在要开始查问吗？”</p>
“不着急。”</p>
方乾摇了摇头，指着云霓裳道：“给她一把椅子，让她坐着说话。”</p>
“好。”另一个狱卒忙不迭去搬来椅子。</p>
因为体内血气亏空，本就十分煎熬，却还要带着镣铐长时间站立的云霓裳，终于因为这把椅子，而得到了轻微的放松。</p>
“去巡查一下监狱。</p>
我记得最近有三个体内厉诡将要复苏的驭诡者，被关进了囚室里吧？看看他们情况怎么样了，</p>
陪他们说说话，看看电影。”方乾开口就要将两个狱卒打发走。</p>
两个狱卒笑呵呵的，并没有任何异议，连连应声后，各自巡查囚室去了。</p>
“云女士。”</p>
方乾看着坐着的云霓裳，也给自己拉来一把椅子，在她对面坐下，笑着开口道：“惩戒组对你提出了三项罪名：</p>
其一，他们称你与外界驭诡者勾结，戕害战友。</p>
其二，他们称你阴谋窃取诡狱的力量。</p>
其三，他们称你包庇罪犯，不肯透露外界驭诡者‘苏午’的具体信息。</p>
这三项罪名，你认吗？”</p>
云霓裳面无表情，根本不开口回应方乾的言语。</p>
“现在已经有人锁定了‘苏午’当下具体居住地，开始派人前往其居住地，对此人严密监视了。</p>
云女士，你的坚持已经毫无意义。”方乾盯着云霓裳，轻声道，“那个苏午究竟有什么，让你即使到现在这种情况，也不愿透露他的丝毫消息？</p>
你们有那么好的交情么？</p>
可是根据调查资料来看，你们两个人此前并没有任何交集，只是因为龙山集诡异事件，才碰在了一起。</p>
何必呢？</p>
为一个只是萍水相逢的人，做出这样巨大的牺牲？”</p>
云霓裳听说方乾称‘现在已有人锁定苏午居住地’，眼神颤抖，神色里难掩歉疚。</p>
她牙齿紧紧咬着下唇，仍然不发一言。</p>
“我懂了。”</p>
看着云霓裳的神色，方乾忽地恍然大悟般道：“其实你也知道，自己坚持不肯透露苏午的信息，并不能让他免于被找到。</p>
免于被‘打扰’。</p>
只是你做人还有那么一点天真，</p>
成了驭诡者，还想要讲底线，讲良心。</p>
所以坚持要守口如瓶。</p>
对吗？”</p>
云霓裳闻言，抬头看了他一眼。</p>
“可是这毫无意义呀。”方乾温和地笑着，摇了摇头，“等他们找到苏午，只要告诉苏午，是你提供的线索，才致使他行踪暴露被抓捕。</p>
你觉得，在他眼里你还是一个有底线，讲良心的人吗？”</p>
他徐徐开口说话，脸色和蔼，语气温润。</p>
说出的话，却像是魔鬼吐露的最恶毒阴险的言辞。</p>
听着方乾言语，云霓裳身体禁不住剧烈颤抖起来，惨白的面孔上涌起大团大团不正常的血色——双手上缠绕地锁链，更将她的皮肤与骨骼勒得咯吱作响！</p>
“你混蛋！”</p>
“你们诡狱里出来的人，根本没有正常人！”</p>
“我真是后悔——”</p>
“你现在才知道后悔？</p>
你早就应该后悔了！”方乾眼睛里闪着莫名的光，“如果你没有那么老实地归返对策部办公室，</p>
没有那么乖巧地等候查问，</p>
你会落得现在这样的下场？你还有余力可以逃亡。</p>
甚至有机会让局面翻转。</p>
可你就是这么老实，就是这么乖巧……”</p>
“你懂什么！”</p>
云霓裳厉声嘶吼，神色不似人类：“我为了——”</p>
她刚说出口几个字，忽然似是被抽干了浑身力气一般，脸上狰狞凶狠的表情倏忽消褪，</p>
变得蓦然冰冷。</p>
她闭口不言。</p>
觉得自己那些理想，</p>
自己自以为的大局，实则蠢得可笑，虚伪不堪。</p>
于是，她平静了片刻，看着方乾，点头道：“你说得对。”</p>
方乾与她对视了数秒钟。</p>
忽地咧嘴笑起来：“看来你已经明白了什么。</p>
这才对嘛。</p>
一根手指如果已经坏疽，最好的应对就是切掉它，而不是向着保留它，让它保持大局上的美观。</p>
一块肉如果已经腐烂，也应该被剔除。</p>
而不是为它涂脂抹粉，让它看起来好看。</p>
你好像已经明白了这个道理？</p>
如果明白了，</p>
我给你指两条路。”</p>
云霓裳看着他，默然无声。</p>
“第一个，你以后就呆在铁塔山诡狱里，不要出去了。”方乾伸出一根手指，如是说道。</p>
“被诡狱关押的人，将来都会成为犯罪者。”云霓裳道。</p>
方乾摊了摊手：“你不清楚概念罢了。</p>
管理囚犯的人，和囚犯怎么能混作一谈呢？</p>
刚才那两个狱卒是不正常人么？</p>
不要因为接触了几个诡狱里出来的囚犯，就把他们和我们这些管理囚犯的人混作一谈了啊……”</p>
“你既然不愿意选这个，</p>
还有第二条路。</p>
我给你做一些伪装，安排你和我的弟弟——方元，一起去监视苏午，怎么样？”</p>
监视苏午？</p>
看着方乾的眼神，云霓裳沉默了下来。</p>
她内心其实隐约猜到了点什么。</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