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午未有否认。</p>
他这对牛角师卦得自‘假神癫’全卓，</p>
并非是从玄照以为的那个因‘亡人炼渡’而死的端公遗产中得来。</p>
“你何时学得了端公占卦的手段？”玄照老道狐疑着，问起了另一个问题。</p>
端公占卦有专门的科仪，</p>
名为‘师卦吉凶科’，</p>
不经过专门修习却是学不会的。</p>
苏午从未学过这门科仪，他的占卦也是时准时不准，是以便向玄照老道回道：“未曾学过端公占卦，只是手里正巧有这对东西，随便拿来抛一抛也好。</p>
反正总要做选择的。”</p>
“那不如让我来抛。”玄照从苏午手中拿过那对牛角师卦，都都囔囔道，“茅山巫也占了一个巫字，巫鬼脉这些占卦的手段却是一样都没落着。”</p>
他说完话，屏息精神，</p>
把手中的牛角法卦往身后一抛。</p>
法卦阴面向上，</p>
牛角尖分指乾坤位。</p>
大凶。</p>
看到结果，玄照也不惊讶，又捡起法卦，再抛了一遍。</p>
这次法卦同样是阴面朝上，不过一个指向乾位，一个指向‘离’位，离位与‘阴’相抵，最终卦象便成了‘凶’。</p>
“从金坛路走是大凶，从下茅山穿过，是‘凶’。”玄照如是道。</p>
“那就走下茅地吧，</p>
不走主路了。”玄清回答道。</p>
众人定了主意，玄照把牛角法卦还给苏午，一行人再度启程，绕行了茅山主路，往下茅山而去。</p>
临厉诡而占卦，卦象多不会太准。</p>
太多的因素影响一场占卦了。</p>
是以众人并未将这卦象太放在心上，</p>
只是这卦象给众人提供了一个新的角度，推动他们做出最终的选择。</p>
而在众人绕行过茅山主路，走在下茅山漫漫山阶上的同时，几只黑狗由茅山主路穿过，直往茅山脚下的城池奔去。</p>
在奔跑的过程中，</p>
不时有黑狗脑袋身首两分，</p>
在后头黑狗身首两分的刹那，便有道道符箓从那黑狗尸首中飘忽而出，聚集成一个模湖的人形，投向前头黑狗的尸体内。</p>
一群黑狗身后，</p>
诡韵翻腾如海，</p>
漫下山阶，</p>
就在山阶上留下道道刀削斧凿的痕迹。</p>
——</p>
群山苍翠。</p>
下茅山漫漫山阶上，</p>
四道身影交替往上，已然渐近下茅山的峰顶。</p>
“翻过下茅山，</p>
再走一片野林子，就能看到‘三茅道院’了。”走在前头的玄清停下脚步，眺望着此间熟悉的风景，他将此畔的风景都记录在心底，才收回目光。</p>
玄照、苏午已经越过他，行在前头。</p>
他跟在苏午以后，与玄玦并行。</p>
玄照走在最前方，这个看起来苍老的道人，在山阶上行走却是健步如飞，丝毫不见气喘的样子。</p>
他攀上转角的石阶，</p>
正欲转回头招呼苏午等人，</p>
挂在他胸前的那块代表着茅山巫掌教气数的命符，忽然毁碎开来，碎成数块，从他胸前坠下——老道士童孔一缩，看着那跌落在地的块块命符——莫大的生死危机一瞬间笼罩心神！</p>
他忽然转回身，</p>
咧嘴笑着，拿下了肩上的褡裢袋。</p>
指着褡裢袋里的那支桃花，</p>
老道眼望向苏午：“阳真师侄，得请你帮帮忙啦——”</p>
“什么？”</p>
苏午下意识地看向老道手中提着的褡裢袋，</p>
看向褡裢袋里的那支桃花。</p>
他低头看着那支桃花，</p>
便未看到，</p>
在这个瞬间，</p>
老道长的头颅被无声无息地切落了……连同他的符箓法体，都被无声无息地切落。</p>
诡韵从老道长身后漫溢出来，</p>
肆虐如海！</p>
在老道长颈间浮现一抹血线的当口，</p>
一阵歌声从苏午身后响起，那阵歌声里蕴含着莫大的悲怆，也带着一种严厉的、未有诉诸表面的警告，在他耳畔浮现：“高上清灵爽，悲歌朗太空。</p>
唯愿仙道成，不愿人道穷。</p>
北都泉曲府，中有万鬼群。</p>
但欲遏人算，断绝人命门。</p>
阿人歌洞章，以摄北罗酆。</p>
束诵袄魔精，斩馘六鬼锋。</p>
诸天炁荡荡，我道日兴隆。</p>
诸天炁荡荡，我道日兴隆……”</p>
那阵歌声，在苏午耳中化作严厉的警告，每一句话里都透漏出同一个信息：“闭眼！闭眼！闭眼！闭眼！”</p>
他勐然间闭上眼睛！</p>
在他身后，</p>
玄玦亦紧闭着眼睛。</p>
玄清高歌着，眼中掠过一重重白光符咒。</p>
他望着身首两分的师弟，</p>
眼角淌下滚滚热泪。</p>
然而，</p>
大师兄的苍白面孔上，却没有丝毫悲痛的情绪。</p>
在那个瞬间，</p>
他以歌声示警苏午与玄照，</p>
自身符咒法体同时出手，</p>
斩却了自身与玄照师弟相关的每一分记忆……</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