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方才绝对是失控了。</p>
脑海中只剩下了“杀杀杀”的想法。</p>
这般念头，很不寻常。</p>
或将堕入魔道。</p>
“你……心性不行。”</p>
良久，沉炼才是简言意骇。</p>
但他已经明白了什么。</p>
秦昊，疯魔的速度太快了。</p>
第三任兵主萧淼也曾疯过，但那是全盘接受杀戮的结果。</p>
第五任兵主周衍，修天鲸观想法，“虎煞”就没有奏效过。</p>
一时的杀戮之心，只能增加兵主的实力。</p>
反观秦昊，他已经初步沦陷。</p>
为什么？</p>
沉炼质疑过。</p>
是因为兵主之契的作用，让秦昊跳过了修炼的过程，直接拥有了太强的修为？</p>
以至于心性跟不上实力？</p>
还是被收取了一半灵魂的缘故，导致灵魂节点异常薄弱，很容易被虎魄刀所影响？</p>
或许，两者皆有。</p>
沉炼如此想到。</p>
这十分致命。</p>
再杀几次，秦昊很可能就彻底疯了。</p>
会沦为凶兵之奴。</p>
被虎魄刀的杀戮欲望所掌控。</p>
届时，百万里大漠，包括长安城，皆会成为他的屠宰场。</p>
“心性……”</p>
秦昊陷入沉默。</p>
眼神流转。</p>
“小昊。”</p>
就在这时，城中的老兵也追了出来。</p>
一脸担忧的看着秦昊。</p>
“我没事。”</p>
秦昊转身，露出了一丝笑容。</p>
这个问题，只能由他解决。</p>
说出来，也不过是徒增烦恼。</p>
回到长安城。</p>
城内众人看得神驰目炫。</p>
秦昊以一己之力抵挡五百妖兵，将其击溃而逃。</p>
这般攻击，简直是神勇。</p>
犹如霸王在世。</p>
无人可挡！</p>
当年的西征军，正是一群战无不胜。</p>
秦昊之勇，让他们回忆起往昔。</p>
“小昊，你这把刀……”</p>
有老兵眼尖，看出了虎魄刀这把跟长安城格格不入的绝世神兵，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p>
只是闷闷道：“下次别那么鲁莽，大漠，已不再是人族领土。”</p>
“会的，只要我还在，大漠会变回从前。”</p>
秦昊目光奕奕，锵然有力。</p>
老兵们听见了。</p>
城中的老妪也听见了。</p>
走出来的孩童也听见了。</p>
露出了无声的欣慰。</p>
稚童们更是欢呼了出来。</p>
“小昊叔，我们也想向你一样，上场杀敌。”</p>
一个孩子拉着他的衣角，仰着头说道。</p>
眼中泛着崇拜。</p>
秦昊有些恍忽。</p>
他当初，何尝不是这般跟张仲爷爷说话。</p>
现在，到了他镇守长安城的时候了。</p>
“会的。”</p>
守城结束。</p>
秦昊接替了老兵的守城任务。</p>
独自一人镇守这座孤城。</p>
漫天黄沙袭来，孤独感顿生。</p>
守着这样一座城，是一种怎样的悲凉。</p>
“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p>
秦昊念叨着。</p>
这是教书的陈爷爷所教导他的诗句。</p>
可在两年前，陈爷爷已战死大漠。</p>
“北落师门，未逝未忘。”</p>
这是吴爷爷，张爷爷要他记住的话。</p>
可在一个月前，他们也战死了。</p>
如今，这股意志由他来继承。</p>
他就是长安城新的西征军一员。</p>
秦昊想着。</p>
眼眶有些湿润。</p>
一行清泪无声滴落。</p>
他很想告诉他们，自己也能守城了。</p>
自己刚刚杀退了五百妖兵，斩杀了一名妖将。</p>
他能上战场杀敌了。</p>
长安城，它没有倒下！</p>
可这些话，他又能跟谁述说。</p>
只能将苦涩咽回。</p>
带着这一万三千名老兵的意志，镇守这座百万里大漠的最后一座人族之城。</p>
镇守人族最后的净土。</p>
直到……</p>
战死在这里。</p>
这样的绝望，他还要持续很久很久。</p>
压下这股痛楚。</p>
秦昊返回战场。</p>
汲取着死去妖族的血肉精华。</p>
某一刻。</p>
他周身气血再次汹涌。</p>
先天三转。</p>
他又突破了。</p>
这般年纪，先天三转宗师，若被外界知晓，这世间又将多出一位无上天骄。</p>
可与群雄争锋。</p>
夺无上荣光。</p>
“还不够。”</p>
秦昊自语。</p>
他先天二转，又依靠虎魄刀增加了上百点力量属性，可最后仅仅能击退先天一转的熊族妖将。</p>
这份实力，还不够。</p>
他要一击必杀宗师。</p>
秦昊回忆着化龙经秘法中所记载的古方，将一些妖族的精血收集了起来。</p>
大漠千里，他基本已经走遍。</p>
能被汲取血肉的妖族尸体已经很难见到。</p>
他想增加实力，就只能尝试其他办法。</p>
城墙上，架起了一口古鼎。</p>
下面烈火熊熊。</p>
鼎内的水在沸腾。</p>
秦昊根据古方，将熊族妖将的精血取出加入，又将兽骨磨碎，丢进了沸腾的水中。</p>
这五百妖兵大部分都是精锐种。</p>
是那些血脉强大的妖族所生下的后裔，放来长安城练兵。</p>
它们身上的精血，大部分都是补药。</p>
只是缺少中和的药草，无法吞服。</p>
化龙经所记载的古方中，同样需要这些药草来中和狂暴的药力。</p>
可长安城，哪里还有药草。</p>
秦昊只能选择最痛苦的方式。</p>
古鼎中除了清水，全部都是妖兽精血，碎骨。</p>
这般药效，换个寻常宗师进去，不出一时三刻就会血肉模湖，被狂暴药力撑爆。</p>
但秦昊也有着自己的依仗。</p>
那就是乙木长春功。</p>
一个月时间，他除了遍地寻找妖族尸体，还兼修了一门身法，鬼影步。</p>
乙木长春功也是重中之重。</p>
他体内已经诞生出乙木真气。</p>
可化解狂暴的药力。</p>
秦昊进入其中。</p>
药鼎内的妖族精血沸腾起来。</p>
冲出一道红霞。</p>
好似一头头狰狞的凶兽，要冲鼎离去。</p>
秦昊一巴掌拍散。</p>
一滴鲜红的血液落入鼎中。</p>
这是吸收了大量妖族精血所凝成的宝液。</p>
药力十分狂暴。</p>
好似要活化。</p>
十分神异。</p>
秦昊运转化龙经文，身上凝出一道不似人族文字的符文，浑身血肉在爆绽。</p>
皮肉都仿佛裂开。</p>
浸入了骨髓。</p>
让血液开始沸腾。</p>
如同岩浆般。</p>
痛的秦昊冷汗直流。</p>
但效果十分惊人。</p>
秦昊周身骨骼在脆鸣。</p>
似是在生长。</p>
丹田位置好似在发光。</p>
有神光在闪动。</p>
药浴持续到了早晨。</p>
直到古鼎中的精血被耗尽，秦昊才是起身。</p>
乙木真气也有了十足的进展。</p>
流转四肢百骸，修复着皮肉。</p>
“力量增长了至少20点。”</p>
秦昊判断。</p>
大吃一惊。</p>
他所泡药浴连完整的古方材料都没有筹齐。</p>
竟对他有如此大的提升。</p>
是因为弥补了本源之缺，丢失的实力开始补齐了吗？</p>
他若有所思。</p>
摸了摸胸膛的位置。</p>
痛。</p>
还在隐隐作痛。</p>
像是重现了一次被人剖腹挖骨的刺痛。</p>
幼年被剖腹取剑胎，险些死去。</p>
他却无法做到感同身受。</p>
因为他忘了。</p>
他已不记得自己身为秦族人的记忆。</p>
更不记得是谁如此残忍，要致他于死地。</p>
他只隐约记得，他那时在哭。</p>
压下泛起的涟漪。</p>
秦昊正式开始了他的守城生涯。</p>
长安城老兵，他们已经太老了。</p>
这个年纪，老人已经颐养天年，儿孙满堂，三世同堂，尽享天伦之乐。</p>
而长安城却是满城白发军。</p>
最年轻的一个也已经超过六十。</p>
傲骨尚在，嵴梁未弯，亦可上马杀敌。</p>
岁月在他们身上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烙印。</p>
他们太苦，也太累。</p>
是该休息了。</p>
这座孤城，他要一个人守。</p>
守到天荒地老，守到沧海桑田。</p>
他要让遥远而美好的隋国，知道百万里大漠中，还有一群孤军奋斗六十余载，始终坚守着人族最后一块失地的西征军。</p>
西征军，不该被遗忘。</p>
更不该被淹没在历史的洪流中。</p>
“独守孤城，又何妨。”</p>
“长安城，有我！”</p>
“人族的旗帜，永世长存！”</p>
秦昊大吼。</p>
将象征着人族的旗帜插上长安城的最高处。</p>
满天黄沙，世界灰蒙蒙一片，极尽荒凉和险恶。</p>
却有一帆旗帜，在迎风而动。</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