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在刘玉芳的潜意识里，还真是想考考这位昔日义弟的能耐。</p>

从鸾蓉口中道出陈天华的入阁经过，和她那眉飞色舞的赞叹，刘玉芳也是大惊失色。</p>

她没有想到，时别仅仅五载，这位当年羞涩寡言的乡下少年郎，竟会变得如此的优秀。</p>

文才武略，堪当大任。</p>

因为刘玉芳清楚，在整个上海滩风月场里，能进入鸾蓉小阁楼里喝茶听琴的公子哥儿，屈指可数。</p>

能进入鸾蓉法眼，且赞叹不已的公子哥儿，恐怕只有眼前这一个。</p>

适才，鸾蓉在楼下亲自守着，见师姐刘玉芳和陈公子迟迟不见离别，想必是谈得投缘，她的心里，多少有一些说不出来的酸醋滋味。</p>

“请吧陈公子，吃了这碗百合莲子羹再回去吧。”刘玉芳像个主人似的发了话，言外之意就是下了逐客令。</p>

“多谢，恭敬不如从命。”陈天华微微一揖，便用小汤匙有模有样地吃起了莲子羹。</p>

一小汤碗莲子羹，就是装斯文也花费不了多少时辰，陈天华一会就吃完，他起身并躬身作揖道：</p>

“文雄先生，鸾蓉姑娘，多谢二位深情款待，陈某在此作别，后会有期！”</p>

“陈公子请便。”刘玉芳起身回礼。</p>

鸾蓉则非常殷切地送陈天华下楼，在阁楼下作揖告别，“陈公子一路走好，有空请过来坐坐。”</p>

她的话相当于给了张绿色通行证。</p>

“多谢姑娘盛情，后会有期，陈某告辞。”</p>

陈天华款款走出红袖书寓，鸾蓉姑娘是望眼欲穿，直到他转弯消失，这才回到阁楼二层去。</p>

门口，侍卫长飞鸽的马车过来了，他掀开车帘一跃而进。</p>

“驾…”随着一声吆喝，马缰绳一抖动，马车的的得得奔跑着离开。</p>

游离在红袖书寓四周胡同里，那些各种身份，不同使命的暗探们，也悄然离去。</p>

……</p>

光绪三十一年，农历十月底。</p>

武昌汉阳门码头。</p>

这天上午十点钟左右。</p>

长江上浓雾已经完全散开，红彤彤的太阳就像停在江面上方一般，但寒风凛冽，阳光照射在身上，只是温凉的感觉。</p>

汉阳门码头上热闹非凡，各种进出的游轮汽笛声、人群吆喝声、吵闹咒骂声混成一片。</p>

武汉三镇，四周长江、汉江等各种水域环绕，这里码头林立，规模以上的大码头、洋码头，有七十余个之多。</p>

所以，码头文化，码头经济，码头帮会是武汉三镇的一大特色。</p>

尽管入冬了，但汉阳门码头四周的人流，依然是熙熙攘攘，当地批发果蔬的小贩、拎着扁担兜售力气，来自巴蜀地区的川军苦力，和摆渡口赶着谋生的人群，混杂在一起聚成复杂的人流。</p>

码头外面空地上，更多的是拖家带口的逃荒者，小蜷缩在路边放一只破碗乞讨，瘦骨嶙峋奄奄待毙的来自黄河以南的灾民。</p>

清末年间的武汉三镇，是大清国南来北往的交通枢纽，它占尽铁路与水运两大优势，所以，这里的商贸和产业经济异常发达。</p>

汉口又是除上海，天津之外，大清国的第三大外埠口岸城市，汉口租界也是异常繁华。</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