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报复感极强，但风险系数也极高，一旦被发现，赵顼必然会弃车保帅，他不可能承认是自己干得，这真的会影响到他的统治地位。</p>
在密谋的过程中，他是想尽办法，确保这事就查不到他头上来，是撇的一干二净。</p>
张斐是心如明镜，这事一定得操作好，否则的话，赵顼能不能保他不死，他都没有把握，他是一再强调这安全系数。</p>
人是一定要可靠，地方一定要隐蔽。</p>
而且不能只在一个地方，要打一枪换个地方。</p>
京畿之地，乃是士大夫们的权力中心，是很难躲藏的。</p>
.......</p>
翌日上午。</p>
汴京律师事务所。</p>
“啊...！”</p>
“你昨晚是做贼去了么？”</p>
司马光看着哈欠连天的张斐，不禁询问道。</p>
“没有！”</p>
张斐使劲地眨了眨眼，“看书看得忘记休息了。”</p>
他根本就没休息，昨夜与赵顼谈到天明。</p>
司马光当然没有想到张斐已经与皇帝勾结上了，抚须道：“看得是宋刑统吧？”</p>
张斐愣了下：“司马大学士为何这么说？”</p>
司马光呵呵道：“王介甫定是找了你帮忙，看能否状告那些地主。”</p>
张斐讪讪一笑，没有否认。</p>
在这事上面，他与王安石本就是统一战线的。</p>
司马光问道：“那你想到办法没有？”</p>
张斐摇头一叹：“也不是不可以告，我看过一些契约，都存有很严重的问题，但是告了之后，那些佃农该上哪去谋生。”</p>
“看看！看看！”</p>
司马光摇摆着手指，“你都能够想明白这个问题，可那王介甫就是一根筋，凡事不顾后果，他不如你也。”</p>
张斐忙道：“这我可不敢当，况且这事也不是王大学士挑起的。”</p>
司马光瞧他一眼，“是呀！差点忘记你也有份。”</p>
张斐讪讪一笑，不答这话。</p>
司马光又道：“既然这事你帮不上忙，那就好好将这法律援助的事办好，管好你的人，莫要贻人口实，否则的话，我可是饶不了你。”</p>
他今日来，就是为了这事，官府那边，他们已经安排妥当，就等着事务所派人过去。而且他也比较谨慎一点，暂时只在司录司进行法律援助。</p>
最低级法院，左右厢公，都是处理一些小纠纷，法律援助的意义不大。</p>
至于刑事桉件，他认为还是得以证据为先，若有不服者，继续上诉，可再依靠耳笔争讼，思来想去，在司录司尝试是最为合适。</p>
张斐忙道：“司马大学士还请放心，这事我一直都在筹备，不会出现错漏的。”</p>
司马光稍稍点了下头，突然问道：“这佃农一事当真就不能诉诸公堂吗？”</p>
张斐愣了愣，诧异地看着司马光。</p>
司马光小声道：“你说能不能帮着那些佃农，状告朝廷。”</p>
张斐是震惊地看着司马光。</p>
让我状告朝廷？</p>
司马光一脸鄙夷，“你这是什么表情，你又不是没有干过，当初你不是帮史家状告朝廷么。”</p>
反过来告朝廷，张斐还真就没想过，他仔细想了好一会儿，道：“司马大学士的意思是，让我通过上诉，帮助那些佃农免除税赋？”</p>
司马光点点头道：“如此一来，就可以确保朝廷在依法收税的前提下，免除那些佃农的税赋。”</p>
张斐凝思好半响，摇摇头道：“不对。”</p>
司马光问道：“什么不对？”</p>
张斐道：“司马大学士，这土地不是那些佃农的，而是地主的，朝廷又不是根据这人来收税的，而是根据土地收税，如果我代表佃农去打官司，是没有理由免除地税的，除非我是代表地主，但此番收税又是基于他们偷税漏税的基础上，如果我要打赢这场官司，首先就是否定这属于偷税漏税，可是...这就是我给定下来的。”</p>
“这倒也是，此事本就因你而起。”司马光稍稍点头。</p>
张斐苦笑道：“其实朝廷既往不咎，只让他们交今年的税，已经是非常合情合理。”</p>
司马光感叹道：“所以说若想国家安定，还是要轻徭薄赋啊！”</p>
张斐道：“朝廷轻徭薄赋，是不能解决佃农的问题，轻租薄赋才行。”</p>
司马光道：“若朝廷不以身作则，又如何去要求别人。”</p>
张斐紧紧抿着唇，不做声。</p>
司马光瞧他一眼：“你有话就说，犯不着在这装模作样。”</p>
张斐讪讪笑道：“我只是觉得，这佃租一事，朝廷以身作则，恐无大用，毕竟不是每个大臣都如同司马大学士一般清廉朴素，家中不置田业。”</p>
司马光登时无言以对。</p>
谁家的佃农最多，不就是那些皇亲国戚，朝廷大员吗。</p>
如史挺俊、耿明那种奋斗置业的，又能养多少佃农。</p>
要以身作则，还是得士大夫们先以身作则。</p>
这个...就只能依靠道德绑架。</p>
因为律法是完全偏向他们的，同时立法权又控制在他们手里，要知道王安石也属于士大夫阶层的。</p>
他们手中握着王炸加四个2，只有一个机会能赢，那就是抢得先手，然后弄个四飞，一把出完，不给他们机会。</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