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许止倩与张斐一样，之前也从未想过自己要嫁给张斐，这个念头是从未有过，可当面临抉择时，唯有张斐。</p>
在家的这两日，许止倩是辗转反侧，她想了无数个选择，可是她越想，张斐与她的点点滴滴，就变得越深刻，越是挥之不去。</p>
而方才当张斐亲口问她时，她更是无法拒绝。</p>
“你...你打算如何推广计税？”</p>
当张斐上得马车时，许止倩便是强装镇定地问道。</p>
仿佛方才一切都未发生。</p>
张斐笑道：“你应该知晓，朝廷马上就要全面收缴夏税了，目前县里面已经派人去催缴了。”</p>
“夏税？”许止倩稍一沉吟，问道：“你就是想借此来推广计税？”</p>
张斐点点头道：“是有这个想法，我听老七他们说，由于朝廷地籍册不及时更新，导致许多百姓要多交不少钱，也有不少地主少交不少钱。”</p>
许止倩点点头，又是叹道：“其实这也不能完全怪朝廷，我朝土地之变动，是自古未有之，半年不计，都有可能出现这种情况。”</p>
张斐道：“我就是要借着纠正这个情况，去推广我们的计税，如果上我们这里计税，可少交不少税，那些农夫们为何不来？”</p>
许止倩稍稍蹙眉，道：“你要拿这事去跟朝廷打官司？”</p>
张斐犹豫一会儿，“这只是一个推广的噱头，至于与不与朝廷打官司，那也得朝廷是何反应，我也没有嚣张到吃饭睡觉告朝廷。而且我听闻许多清廉的官员，也曾针对此类现象颁布了一些法令，只因官职调动频繁，故而时断时续。”</p>
许止倩点点头道：“确实如此，我爹爹在地方做知县时，也曾这么做过，但我爹离任之后，就又如以往一样。”</p>
张斐笑道：“这就说明这个问题并不是非常严重，也伤及不了太多人的利益，再加上目前朝中官员的目光都集中在制止二府条例，而我又刚刚获得御匾，我不觉得那些官员会因为此事与我较劲。”</p>
许止倩稍稍点头，“其实那些皇亲国戚都有免税权，而如樊家、马家那些富商，又都将大量的土地都寄存在相国寺名下，据说每年只需要支付不到税收两成的香火钱。”</p>
张斐听得眉头一皱：“若有机会，我一定废除这该死的特权。”</p>
许止倩听得极受鼓舞，小鸡啄米般直点头，“你可有办法？”</p>
张斐一怔，差点就吐露心声了，忙道：“我就说说，这种事只能朝廷自己去改正。”</p>
许止倩哼道：“朝廷哪会自己改正。”</p>
张斐道：“王大学士不是要变法么，说不定就会这么干。”</p>
许止倩问道：“也未有听说王叔父要免除特权，你凭什么这么说？”</p>
张斐笑道：“你傻呀！王大学士的变法，主要是改善财政，那就得增税，而如今的税钱，已经将百姓收缴的差不多了，还要增税的话，不只有增收这些人的税么。”</p>
许止倩只觉张斐分析的真有道理，道：“这能成功吗？”</p>
张斐耸耸肩：“谁知道呢。”</p>
二人聊着聊着，仿佛又回到以前，将求亲一事抛之脑后。</p>
浑然不觉，这马车已经来到郊外。</p>
正聊着起劲时，忽闻路旁有人喊道：“官差杀人啦！官差杀人啦！”</p>
张斐和许止倩默契地对视一眼。</p>
又听一人喝道：“嚷嚷！你继续嚷嚷呀，叫来更多官差更好，今儿这税钱你不交也得交。”</p>
张斐精神一怔，立刻道：“快停车。”</p>
未等车停下来，他便钻出马车。</p>
“你干什么去？”</p>
许止倩喊得一声，也立刻跟了出去。</p>
下得马车，张斐寻声望去，但见路旁的一个菜园子边上，一个谢顶汉子在地上打滚，嚷嚷着救命，而他身前一个衙差手持皮鞭，指着其喋喋不休地训斥着。</p>
“可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p>
张斐是喜出望外，快步走了过去，正欲抬手喝止，后面伸出一只玉臂将他给拉住，“你等会！”</p>
张斐回过头去，激动道：“你拉着我作甚，这可是一个大好的宣传机会，咳咳，不，你别拦着我见义勇为。”</p>
但许止倩兀自拉着他不松，“我岂不知你那点小心思，你且先等会。”</p>
“再等人都死了。”张斐是心急如焚，他恨不得立刻喊出，耳笔张三在此，贪官污吏休得放肆。</p>
许止倩道：“你听我的，再等等看。”</p>
与此同时，那汉子的大喊声，也引来周边一些路人地观望。</p>
“好你个李泼皮，你...你给等着。”</p>
那官差见围观之人渐渐增多，撂下一句狠话便愤愤离开了。</p>
就这？</p>
张斐当即傻眼了，好歹也抽上几鞭子。</p>
又见那汉子站起身来，拍拍身上土灰，冲着那官差一咧嘴，不屑地笑道：“就你这鸟样，还想问老子要钱，也不知去周边打听打听俺李老菜的名号。”</p>
“这是怎么回事？”</p>
张斐偏头向许止倩问道。</p>
许止倩笑着解释道：“上有贪官污吏不假，但也不是每个百姓都憨厚老实，任人欺负的，如这些刁滑之人，京城附近，比比皆是，想要收他们的税，可是不容易啊！”</p>
这东京商业氛围很浓，人来人往，统治者就没有驯养百姓的环境，百姓的脑子也都非常活，懂得耍奸取巧，许多有名的泼皮，大半辈子都不交税的。</p>
关键许多催缴的人，也都是那些上等户去官衙服役，连个编制都没有，这些人他也不会跟这些泼皮较劲，对方就烂命一条，跟他们斗，怎么都是亏。</p>
当然，许多泼皮也没啥田地，真正有田地的上等户，都不太敢跟官府耍花招。</p>
“原来如此！”</p>
张斐点点头，突然意识到许止倩还拉着他的手，当即反手一握，“以后我冲动之时，也得拉着我。”</p>
许止倩赶忙缩回手来，哼道：“那也得拉得住啊！”</p>
忽听身后龙五道：“恩公，小心。”</p>
张斐回头看向龙五，龙五头往前一扬，只见那姓李的泼皮突然朝着他们走来，目光是直盯盯地看着许止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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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止倩也算是江湖儿女，眉头一蹙，面露厌恶之色，但也未有丝毫惧怕。</p>
“这是个小娘子吧！”</p>
那泼皮一脸淫笑道：“哎哟！长得可真俊啊！俺李老菜还未见过这般俊俏的小娘子。”</p>
张斐身子后仰小声向龙五道：“我不倒地，你不准出手。”</p>
说罢，他就将许止倩拉到李四身旁，然后挡上前去，冲着那泼皮嚷嚷道：“你这鸟人若不想死，就给我滚远一点。”</p>
那泼皮打量了下张斐，听他语气嚣张，但也不像似东京人的口音，咧开嘴道：“俺李老菜早就想死了，一直没找到敢下手的人，今儿你要打不死俺，俺就跟你没完。”</p>
这泼皮无赖，玩得就是你怕麻烦，他烂命一条，谁也不愿意因为这种人而惹上官司。</p>
除了耳笔。</p>
张斐笑道：“巧了！我也是。有本事你打我呀！”</p>
泼皮愣了下，莫不是同道中人，可看着这厮白白净净，生得帅气，头发浓密，也不像个泼皮，当即撸起袖子，试探性地伸手推了一下张斐。</p>
只见张斐整个人就后飞去，重重撞在马车上，他一手捂住胸口，大声喊道：“救命啊！杀人了！”</p>
这一变故太快了，许止倩看得是目瞪口呆。</p>
那泼皮也蒙了，困惑地看着自己的手。</p>
张斐喊了片刻，突然看向龙五，是一脸问号。</p>
龙五也是一脸问号。</p>
这家伙就这么呆板吗？张斐直接往地上一坐。</p>
龙五立刻跃了出去。</p>
那泼皮刚反应过来，“你小子冤枉......！”</p>
话未说完，龙五就扑了上来，挥爪挠向那泼皮。</p>
张斐看着龙五那如泼妇一般，对着那泼皮又抓又挠，不禁是目瞪口呆，他...他不是高手吗？</p>
一番互殴后，最终龙五还是占得上风，抓得那泼皮抱头鼠窜，嘴里喊道：“哎幼！哎幼！救命啊！救命啊！”</p>
不少围观的行人，不但不出手相助，反而呵呵笑了起来。</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