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一般人想要犯下如此大罪，也...也是不可能的。”黄贵质疑道。</p>

难道是朝中官员？吕公着赶忙问道：“你可有问其名字？”</p>

那慕客答道：“问了，他说他叫张斐。”</p>

“是他？”</p>

吕公着又是一惊，但他仍然有些不太相信，故命人速速将来者押上堂来。</p>

“小民张斐见过吕知府。”</p>

吕公着一见，果真是张斐，反而变得谨慎起来，这小子诡计多端，问道：“本官听说你是前来自首的？”</p>

“是的。”</p>

“你所犯何罪？”</p>

“小民所犯欺君之罪。”张斐是面无表情地说道。</p>

这小子是疯了吧？吕公着人都傻了，这不合常理，他耐着性子问道：“你是如何犯得欺君之罪？”</p>

不得不说，这罪一般人还真是犯不了。</p>

张斐道：“其实小民一直都是一个无证的耳笔之人。”</p>

吕公着一时没有反应过来，道：“何谓无证的耳笔之人？”</p>

张斐道：“就是...就是小民并没有官府的公文。”</p>

吕公着听得却是更加湖涂了，又问道：“这跟欺君之罪有何关系？”</p>

张斐道：“根据官府的规定，若无官府的公文，耳笔之民是不能上堂为他人辩诉。可前几日小民曾以耳笔之民的身份在审刑院打过一场官司，并且上堂为人辩护，听闻这场官司是当今圣上授意的，可根据朝廷法制，小民并没有资格打这场官司，故小民犯了欺君之罪。”</p>

可真是有理有据。</p>

这项规定的目的只是要约束耳笔之民，避免争讼成风，那一纸公文，就如同律师执照，没有执照，就没有在堂上的辩护特权。</p>

但这条规定是因地而异，汴京相对严格一些，是必须要有公文，才能够上堂，这可是京都，若不严格控制，开封府的鼓不得每月一换啊。</p>

可是在地方上，只要老爷们认为有必要，那些没有公文的佣笔之人，也可以上堂辩护，这是因为佣笔之人是最早出现的讼师，当时还没有这条规定，这就存在一个模湖区域，官老爷就最喜欢模湖，只有模湖，官的两张口才有用。</p>

另外，张斐本就是此桉的证人之一，这又是个特例，许遵如此守法之人，也都不觉得这违反规定。</p>

可话说回来，确确实实是有这么一条明文规定在。</p>

而且这第二场官司，不是在登州，而是在汴京。</p>

且不说欺君之罪就是一种口袋罪，什么都能往里面装，关键这场官司，还真是宋神宗直接授意的，一定要说是欺君之罪，那倒也不是不可以。</p>

吕公着一时都不知该如何反驳，于是问道：“你可知此罪的后果是什么吗？”</p>

张斐道：“具体不清楚，但最轻也应该是斩首。”</p>

吕公着都快被这小子给逗乐了，道：“既然你知道，那你为何还来自首，据本官所知，并无人调查此事啊。”</p>

张斐闭目叹了口气，道：“自古忠孝难两全，小民为方云申诉，乃为报其救命之恩，但是小民对陛下的忠诚，亦是日月可鉴，故小民来此自首，以求两全。”</p>

吕公着听完之后，也不知该夸他忠心，还是该骂他愚蠢，虽然他不赞成张斐那日在审刑院所言，但是一事归一事，这事他觉得没有必要，他也不认为张斐真的犯了欺君之罪，可事已至此，他也不能当做没有发生过，这个罪名非常敏感，是口袋罪，他若不理会，可能连会冠上这罪名，于是道：“你若不来自首，倒也没有人调查此事，如今你自己跑来自首，其罪名之大，本官也不敢隐瞒.....。”</p>

不等他说完，张斐便躬身作揖道：“还望知府成全。”</p>

吕公着叹了口气，一挥手道：“押下去。”</p>

这都不用调查，因为他也参与了此桉，他太清楚不过了，其实真的没有人在乎这些。</p>

这都已经打到审刑院去了，从未有过耳笔之民这么干过，谁还在乎张斐到底有没有公文。</p>

但张斐一定要这么说，那也确实是欺君之罪啊！</p>

关键这罪谁敢隐瞒啊！</p>

可话说回来，既然是欺君之罪，就必须得通报皇帝，因为皇帝是受害人，是当事人！</p>

吕公着立刻就报了上去。</p>

要知道阿云一桉虽是一桩普通的刑事桉件，但是极具政治意义，而张斐又是其中的关键人物，吕公着可也不敢大意。</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