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神的手纹丝不动。
主神继续模仿着张教官原来的口吻,平铺直叙地念道:“就这?就这?这就完啦?”
张教官怒发冲冠,低吼一声,加大力度。
主神的手臂依然四平八稳,呼吸也均匀轻松。
张教官惊恐地发现,自己居然连一丁点都没有掰动对方。
张教官觉得天深看向自己的目光都好似充满着怜悯。
主神只是瞥了他一眼,通知道:“……那我开始了。”
张教官愣住了。
天深刚才莫非都没有使劲吗?
张教官还没思考完,便嗷嗷叫着被掰倒了手腕。
他连三秒都没撑住。
其实主神一秒就能掰倒他,但行动前想到了038给他分析的人类的自尊心理论,于是好心地将时间拖到了3秒。
围观的高一(11)班全体同学见此一幕,全都激情澎湃,掌声雷动。
张教官自觉颜面扫地。
他站起来,将手背在身后,沉声辩解道:“呃,那个,我昨天手腕受伤了,还没有好全。”
“看来是我低估你们了,虽然我手受伤了,但天深能成功掰赢我,也很不错了。”
主神很迷惑。
他看得出来,张教官的手腕根本没有受伤。
主神想到便问了:“你当真受伤了?”难道有什么他看不出的隐疾?
张教官横眉竖眼地看他:“是啊,昨天训练的时候骨裂了,我一直忍着疼给你们军训呢。”
主神沉着脸盯着他,又看了看他的手,缓缓道:“你骗人。”
底下响起一片掩饰不住的私语声和窃笑声。
张教官恨恨磨牙:“行了,即使是赢了受伤的我,也够你吹的了,你又不是医生,难道还要我给你看病历单啊?”
“底下的,有那么好笑么?都给我起来训练!”他怒气冲冲地吼完,又摆着个臭脸对主神道,“允许你休息半小时,从现在开始计时,哪凉快哪待着去,超时了你也要被罚!”
主神莫名其妙,对他的臭脸也有点不爽,闷不吭声地自己寻了个阴凉地坐下。
坐下的灰尘也会自动远离他。
他看向正在进行口令训练的高一(11)班。
张教官又在骂骂咧咧,说他们齐步走太差劲,还把顺拐的同学单独拎出来批判了一通。
目前张教官在高一(11)班的威严已经严重下降了。
被批判的顺拐同学不服气地质问道:“那您来给我们示范一下,可以吗?”
张教官怒不可遏:“你们谁都想来指挥老子了是吧?”
他这一吼,又一次将十一班的同学给唬住了。
但这次,大家展现的不情愿与抗拒情绪也愈加明显。
张教官气愤地背着手,倒着往后走了几步。
他也顺拐了,非但如此,还走偏了。
由于太生气,他走起来气势汹汹的,一不留神,便用力撞在了一颗树上。
他的手心被树上的一颗小尖刺一划,由于反撑住自己身躯时太过用力,手腕处传来一阵清晰的“咔嚓”声。
张教官痛呼出声。
离得近的几个其他班教官都懵逼地看了过来。
十一班同学面面相觑了一阵,在张教官的痛骂声中才反应过来。
“你去告诉总教官这件事。”
“我去问问其他教官们现在该怎么办。”
“是不是要先扶张教官去休息啊?”
“张教官就坐那树底下休息不也可以吗?那你去扶?”
“他不是说自己本来就骨裂了吗,还带病军训……不会原来是骗我们的吧?”
“不管他原来是不是骗我们的,现在他的骨头可能真的出问题了。”
“有教官去拿药去了,没事,他是教官,忍耐力肯定比我们好。”
“他应该不能在带病继续当教官了吧,希望能给我们换个脾气好点的教官。”
“烦死了,所有班里,就我们班在太阳下晒得最久,练得最久,还天天当着我们的面喝水吃西瓜,真讨嫌。”
“是啊,别的班有天深这样的同学那不当个宝?就他一直在那针对。”
“快别吐槽了,被听到你俩就完了。”
“立定!你们继续站军姿,张教官的事情不用你们操心。”隔壁班的教官过来给十一班喊了声口令。
张教官根本没工夫听他们在那吐槽什么。
他的手腕估计脱臼了,严重点可能还骨折了,树底下的确是乘凉的地方,但难免会有一些小虫子的出现。
他的手臂上现在就爬着一条毛毛虫。
张教官恶心得要死,他最讨厌这种东西,根本不想用手碰它们。
但是毛毛虫正趴在他受伤的那只手臂上,他没法甩掉。
张教官的身边没有一个人。
有个教官说去给他拿药了,他带训的班级学生们正被其他教官命令站军姿。
这些学生们这时候又都老实了起来!
他咬着牙,强忍着心中的恶心,艰难抬手,准备将那条蠕动的虫子捻下去。
一双贵气的迷彩鞋出现在了他的视线底下。
迷彩鞋也能穿出这种气质……
他略一抬头,果然见到了天深那张精致无暇的脸。
还是那样不可一世。
张教官仰视着他时,第一次在比自己小的后辈面前,萌生出了一阵渺小卑微之感。
“你不喜欢虫子?”主神伸出手,轻柔地将那条小绿虫放回了树叶上。
张教官艰涩道:“……谢谢。”
主神看了眼他的手腕,道:“只是脱臼,很好恢复。”
“对不起。”他垂眸道歉道,若不是他最后实在没压住情绪,张教官也不至于受伤。
他的身份总是这么麻烦。
让他连一点不好的情绪波动都不敢轻易产生。
虽然他嘴上总和038抱怨或者嫌弃,但来这里的一个多星期,他的真实情绪始终保持着平稳。
或许还有点满足,例如上次贺宥千带他吃烧烤,摸他头发的时候。
即使是上一次的雷雨,也只是对世界意识表露出的一点威慑而已,并没有针对于某个人。
他的修养还是太不足了。
怎么能够对弱小的人类生气。
主神想通了关窍,又主动地对张教官道:“我可以帮你的手腕掰回来,你介意我来么?”
张教官其实自己也可以,但他现在心情正难过。
他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人缘有多糟糕。
“你不会趁机报复吧?”他扯了扯唇,无所谓地道,“算了,报复就报复吧,交给你了。”
张教官的手心破了皮,还在浅浅的渗着血。
主神摘了片嫩叶,不动声色地注入了一丝丝神力进去,将叶子粘在他的伤口上。
他利落又娴熟地扭动了张教官的手腕。
“咔嚓。”
张教官控制不住地痛呼。
“好了。”主神对正拿药过来的陆明州道。
“你……还会正骨?”陆明州诧异。
“只是脱臼。”主神歪着头问道,“但我们班的同学,好像想换一个教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