灾变后102年，测量之城时间点。</p>
三线时间流。</p>
他竟然一直处在三线的时间之中。</p>
他竟然一直以为这是单线。</p>
周围很安静，只有秦绍礼屏息凝神，推着轮椅，不知道博士为什么对希可生气。</p>
希可轻轻说了声：</p>
“是的，博士，您一直在跨越时间。</p>
“而且，您还忽略了一件事情。</p>
“中央城实验室的这几天时间其实一直在重复，我的腕表底层，存在一个‘倒计时’，方便我知道它什么时候会重复。</p>
“它每五天重复一次。</p>
“而今天，是您到来的第十一天。所以——您会看见第一天的场景。”</p>
不出所料。</p>
苏明安没预测到中央城实验室早于测量之城三十年，但推测到了实验室的时间一直在重复。</p>
他这十一天，待在中央实验室的时间为：</p>
（第一天凌晨——第三天下午），（第七天凌晨——第七天上午），（第八天凌晨——第八天上午）。</p>
实验室五天一轮回。他应该已经经历过两次轮回。</p>
在第二个轮回中（第六天到第十天），他只在实验室待了短短的两个凌晨，而且一直在制作子弹和绯鸟，没察觉到时间已经被覆盖过一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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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雷亚和秦绍礼等人当时的话语，其实早就隐隐预示了这一点。</p>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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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副本开启第七天的夜晚，助手特雷亚说的话。</p>
这说明为期五天的轮回，已经过去一次了。</p>
……</p>
记忆继续往回推，他想起副本开启第七天的上午八点四十六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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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同理，秦邵礼也邀请了他两次。</p>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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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当时，苏明安分明已经看过黎明智脑，冬旭却说“您不去看看黎明智脑吗？”。</p>
说明他之前去看黎明智脑的行为，已经被覆盖了。</p>
所以……时间真的在重复，却令人极难察觉。</p>
因为除了这些要素之外，实验室里没有一本日历，能标明时间的流逝。也没有任何一人提起日期的相关话题，人们的生活循规蹈矩，每一天几乎都一模一样。</p>
这或许也有希可极力遮掩的因素在，它引导他避开了一些会引起相似感的场景。</p>
……直到副本第十一天，他才察觉，他已经走过了两个轮回。</p>
苏明安关门，遣走秦绍礼。</p>
“咔哒”一声，他将腕表摆在桌面上，与希可的直面相对。</p>
他冷然盯着屏幕。</p>
“从我来到这里开始，你几乎从未对我说过真话。”苏明安说。</p>
希可沉默。</p>
苏明安冷道：</p>
“你说——我需要获得黎明密码，关闭陷入混乱无序的黎明系统。然而黎明系统一早就知道我没有密码。”</p>
“你说——我可以通过你，空间传送进测量之城。然而这根本就是时间线跳跃，不是空间传送。”</p>
“我不愿相信——一个陪伴我的个人AI，从始至终都在骗我。</p>
“告诉我，这三线的时间，到底代表什么？为什么实验室的时间始终在五天内重复？”</p>
“唰”地一声，金发碧眼的希可形象浮现。</p>
她的眉眼显得浅淡而哀愁，像是有浓厚的湖波在其中涌动。</p>
在开口时，她的语声听上去，就像快哭了一样。</p>
明明一直骗人的是她，她却哭了。</p>
“我确实没有人类的思维方式，但我的数据，我的架构，都是从最佳的角度考虑——人类在足以灭绝他们的末世里生存，需要有足够的觉悟……”</p>
希可哭得很伤心，它模拟出来的面容精致美丽，泪珠一颗颗下落：</p>
“我没有骗您——如果您不去收集密码，二十天结束，等待您的绝对是最凄惨的结局……”</p>
苏明安等待着它哭完。</p>
“您只要完成凯乌斯塔，您会得知一切真相……”希可睁着海蓝的眼睛。</p>
苏明安淡淡看着它。</p>
“你还是不肯说出真相，那就休眠吧。”苏明安扣住希可：“这真相，我自己会去看。”</p>
希可眉眼低垂，她的身形渐渐黯淡下去：</p>
“您迟早会原谅我的……”</p>
“晚安，博士。”一声代表休眠的终止音。</p>
希可腕表关闭。</p>
苏明安推动轮椅，明亮的白光洒在他的脸上。</p>
他盯着桌上的镜子，看见自己惨白的脸色和眼底里的红丝，就像一名摇摇欲坠的重病患者。</p>
……这是有史以来最烧脑，他最难以预测真相的副本。</p>
他不敢出错。</p>
世界游戏才开始四个月，如果他在第九世界就止步，更别提后面难度递增的副本世界。</p>
——他有预感，这个副本的真相，或许与世界游戏的架构，乃至于翟星的救世方法、文明之间的争斗本质，都有关联。</p>
如果主办方最后真的违背规则而反悔……</p>
他或许能在这里找到一条，不依赖全部完美通关的全新道路，不将希望寄托于主办方的仁慈之上。</p>
如果真到了掀桌子的那一刻……</p>
“……三线时间。”他低声说：“对了，如果再算上夜间会议，就是四线时间……”</p>
他头皮发麻。</p>
太恐怖了。</p>
……</p>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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