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p>
</p>
</p>
</p>
</p>
</p>
……</p>
突然，苏明安看见室内亮了起来。</p>
灯光是自动开关的，黎明系统对这些灯有操纵权限。它在以此宣告它的醒来。</p>
敞亮的白炽光洒在这间房间，他能听到外面研究员有些兴奋的倒计时，像是恭贺即将到来的新禧。</p>
“十——九——八——！！”</p>
门外，研究员们倒计时着，热烈企盼黎明系统的苏醒。</p>
门内，苏明安坐在床头。</p>
明亮的白光洒在他的脸上——他的容颜，是一张偏向溷血的面孔，瞳孔是深灰色，其中没有代表芯片植入的蓝色电光，而是一双没有机械融合的，纯人类的眼睛。</p>
测量之城唯一的纯种人类，不受黎明系统干扰的，阿克托博士。</p>
他的面容看起来很年轻，尽管嘴边还残留着鲜血。</p>
他咳嗽一声，纸张上沾染了鲜红。</p>
房间内的摄像头开始自动旋转，将一切捕入眼中，所有人都生活在了测量与监视下。</p>
坐在床上的苏明安不言不语，神情冷静，像是没听到过刚刚希可的任何一句话。</p>
他听着门外的欢呼声，深刻感受到了科技高度发达时的狂热。</p>
他见识过不同世界，许多群体的狂热。</p>
白日浮城，对生育率的狂热。</p>
特里里镇，对放逐仪式的狂热。</p>
白沙天堂，对“好孩子”标准的狂热。</p>
普拉亚，对种族之争和魂猎荣耀的狂热。</p>
穹地，对“神明正确性”的狂热。</p>
而第九世界，测量之城这一次的狂热，令他感受更深——它比神权更恐怖，比科幻更真实。</p>
测试未必能断定一个人，但很大程度会概括一个人，大量的测试更是会调整方差，弥补缺漏，这就是统计学的科学所在。</p>
谎言说多就成了真相，猜测被大众认可而成为真理。</p>
情绪监测与八型人格，便是如此。</p>
它建立在浩如烟海的知识书籍，和大量的测量数据之上，让人在统计和结果中产生信服。</p>
……迷信般的，对科技与黎明系统的信服。</p>
他们将数据和判定标准信奉为神——因为它确实改变了末日城的命运，拯救了他们一代代的人，将繁华带给了他们。</p>
“测量之城……”苏明安喃喃自语。</p>
门外欢呼依旧。</p>
“叁——二——一——!”</p>
他们倒数，宛如新年的第一道钟声。</p>
在黎明系统正式苏醒之时，苏明安听见希可的最后一句话，像是暗喻，像是叮嘱。</p>
</p>
</p>
……</p>
“叮咚!”</p>
</p>
</p>
……</p>
“博士，黎明系统苏醒了……”特蕾亚推开了门。</p>
苏明安抬起头，他的脸色有些苍白。</p>
从现在开始，他不能信任任何一个人。包括这个看上去对他很有好感的助手特蕾亚也不例外。</p>
谁都有可能是黎明系统的监测者。</p>
——就如同，被主办方时刻监视的玩家们一样。</p>
而陷入溷乱无序的黎明系统，一定要被及时关闭。身为不受芯片控制的阿克托，他是唯一的破局点。</p>
——就如同，拥有死亡回档的苏明安一样。他是世界游戏的破局点。</p>
他们何其相似。</p>
他经历的一个个世界副本……是否在暗示些什么？</p>
……</p>
</p>
嘈杂的酒馆内，弥漫着一股葡萄酒和木桶的香气。</p>
身着各色机械臂，身披红披风的劲装佣兵们，彼此碰撞着酒杯，动作却不粗鲁，显出十足的分寸感。</p>
“——澈，喝一杯吗？”</p>
一个佣兵朝着吧台方向的一个男人叫了一声。</p>
那男人回过头，露出一张俊朗的面容。他的眉骨分明，眉毛浓黑，双眼极其有神，身上有一股久在战场拼杀的血气。</p>
他身披遮住后腰的鲜红短制披风，像是披着一面血色的旗帜。</p>
他是战团首领，澈·凯尔斯蒂亚。</p>
战团，是游离于测量之城外围的一个大型反抗组织，成员众多，规模庞大，大多为被排斥的劣等人格者，是测量之城很头疼的一个敌对目标。</p>
他们主张销毁黎明系统，打入中央城，杀死阿克托博士及其研究员，改变人类被机器衡量的命运。</p>
“不喝了，你们也少喝点，过几天就要参加凯乌斯塔的选拔——我们一定要打入中央城，杀死那个男人。”澈说。</p>
“好!首领说的对!”</p>
“干他娘的博士!老子才不是劣等人!!”</p>
在人们极其兴奋，扬言要干死博士时。</p>
澈的旁边，走来一名肩披黑发，腰悬一柄电光细剑的少女。</p>
她低着头，盯着手里的机械游戏机，数码小人在屏幕里一跳一跳。</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