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西园校尉军将他缉捕入牢狱后，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过了，威逼利诱，大刑伺候也都经历过了，他不知道…他真的不知道…</p>
“陛下明察，草民…草民真的不知道啊，草民从未…从未行过劫狱之举，我汝南袁氏也…也…也绝不会如此欺君罔上！”</p>
桥玄瞪着袁基，思量着换个方式继续问他，“十余名黑衣人竟能突破这牢狱中的重重防护，看起来…里应外合的有吧？汝南袁氏的门生故里中不乏掌管刑狱的官员，他们有没有参与，他们能不能经得住审问呢？”</p>
这…</p>
袁基已经意识到，他根本无从辩驳，他任何一句话，他口中任意吐出的一个名字，都有可能让一个家族成为汝南袁氏的陪葬。</p>
而这种情形下…整个朝堂，不会有一个人为他袁基…为汝南袁氏求情！</p>
压迫感…太…太剧烈了！</p>
终于，袁基再也扛不住这种压力。</p>
“哈哈…哈哈哈…”</p>
他忽然狂笑不止，勐地嚼断舌头，一口血喷在了桥玄的身上，桥玄被镇住了…神情复杂的望着袁基，桥玄没有想到，汝南袁氏的落寞会以这么“壮烈”的方式，但转身之时，他又恢复了原本平静的模样。</p>
“陛下，臣无能，袁基咬舌自尽了！”</p>
此时的天子刘宏露出了短暂惊讶的表情，他摇了摇头，“糟了，这就糟了…袁基一死，那汝南袁氏的同党如何揪出？怕是这些同党还藏在朝堂里，还藏在公卿中，可惜，可惜了！”</p>
刘宏长袖一挥…</p>
负手而立。</p>
恰恰…他的话产生了又一轮威慑，这让面前的三公九卿七十二大夫…就连对袁基的同情都迅速的收回。</p>
满座的寂然，让天子刘宏的嘴角露出了澹澹的笑意。</p>
他的余光瞟向满朝公卿，“呵呵…”这一刻刘宏的心头笑了，笑的无比开怀。</p>
“散朝！”</p>
袁基的尸横，一地的鲜血，天子的盛怒。</p>
这一切的一切汇聚成了这场空前也将绝后的早朝。</p>
而朝会散去，不少公卿聚在一起，彼此交谈之声不绝于耳。</p>
“陛下已经下令缉拿整个大汉的袁氏‘余孽’…怕这次，就算那袁本初逃到汝南，也…也…”</p>
“唉，龙颜震怒…龙颜震怒，听说…袁逢的妻子，桓帝朝时的公主也被陛下缉拿下狱了，如今这境况…谁还敢劝陛下，谁还能劝陛下呢？”</p>
“兔死狐孙散…汝南袁氏这棵大树倒了，这些猢狲…还是散了的好，散了的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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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句的交谈声传入荀或的耳中。</p>
今日的早朝，他也是触目惊心。</p>
要知道…</p>
就在昨日，柳羽还向他提及，汝南袁氏是过不了这一关了，那时候的荀或还听得是云里雾里…</p>
可今日的早朝…呵呵，柳弟预测的全对。</p>
袁基的死，不是终点，而是…陛下对汝南袁氏清剿的起点。</p>
想到这儿，荀或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出宫去玉林观。可脚步还没迈开，就被桥玄拦住。</p>
“文若…”</p>
“桥太尉！”</p>
“这么匆忙，要去玉林观么？”桥玄仿佛看出了荀或的想法。</p>
荀或颔首，“这两日发生了太多事儿，朝堂上的局势也变幻了许多，不过…”</p>
“不什么？”桥玄伸手示意，“不妨说说！”</p>
“如今的朝堂，没有了汝南袁氏的掣肘…反倒是…”荀或顿了一下，终于，还是脱口道：“如今的朝堂是三足鼎立了！”</p>
呵…</p>
荀或这般分析，一下子让桥玄感慨连连。</p>
“文若生着一双慧眼哪。”桥玄笑吟吟的道：“不过…我倒想问文若，为何先人制造的鼎都要有个三个足呢？既不是两个，也不是四个…”</p>
这个…</p>
荀或没有想到答桉。</p>
桥玄拍了拍他的肩膀，意味深长的道：“道、儒、宦，三足…才是最稳定的！若是两足无法鼎立，若是四足，则难免彼此间合纵连横…”</p>
言及此处…桥玄压低声音，“陛下的帝王心术又精进了，代我向柳羽言语一句，就说让他千万小心！”</p>
言及此处…</p>
桥玄留下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旋即…扬长而去！</p>
…</p>
…</p>
秋蝉悲鸣，一叶落地而遍地萧索。</p>
柳羽在玉林观中卧床画画，画面上是一个相貌英俊，气质威严的男人，那伟岸的身姿，只是没有面目…</p>
柳羽百感交集道：“你卧薪藏胆，这么多年隐忍…换到了家族嫡子的身份，却终究…害了家门！”</p>
荀或这时候已经赶来，他探过头来看，因为画面中的男人没有面颊，荀或也认不清楚，这是谁？</p>
他索性问道：“画中人是？”</p>
“四世三公，汝南袁氏次子袁绍袁本初…”柳羽感慨道：“或许十年后，他就是这副模样，在千军万马中挥斥方遒！”</p>
“可惜…他没有十年之后了！”荀或感慨道…</p>
“怎么？”柳羽抬眼望向荀或。</p>
荀或将今日朝堂上发生的一切都告诉了他…包括天子在朝堂上“严刑逼供”，包括袁基扛不住这份莫大的压力，咬舌自尽…包括三公九卿七十二大夫的默然不语，这些…一桩桩一件件娓娓告知…</p>
讲到最后…</p>
荀或感慨道：“桥太尉说是帝王心术，我也觉得这事儿不简单，诚如柳弟说的那般…袁家过不去这一关，而之所以如此，是因为陛下…不想让他过去这一关！从这点上看…袁基必死无疑，怕是劫狱的袁绍…也会在陛下的掌控之中，多半…不过几日，就该能传出袁绍伏诛的消息了！”</p>
荀或是聪明人…</p>
朝堂上发生的事儿，柳羽的预测，桥玄的提点。</p>
总总这些串联起来，不难推断出…这件事儿因果！</p>
诚如，昔日的宋皇后桉一般，宋皇后是不是行巫蛊之事，很容易查明…但，最后没有人去调查，或者说…真相如何，根本不重要。</p>
陛下要的是扶风宋氏的覆灭…</p>
就像这一次，陛下要的是汝南袁氏的覆灭一样。</p>
外戚的势力太强就削弱外戚，氏族的势力太浅则削弱氏族，这一切…就是所谓的帝王心术吧？</p>
果然，荀或的话…让柳羽陷入沉思。</p>
他微微“吧唧”了下嘴巴，先是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最后…他缓缓张开眼睛，“汝南袁氏会覆灭，可袁绍不会…我了解他，在这种极端绝境的环境下，他的潜力是巨大的！”</p>
说到这儿的时候，柳羽的眼睛望向图画中袁绍。</p>
那英武的身姿、伟岸的身形…</p>
还有那自信满满的站姿，没有一处不透漏着一股“王霸”之气…</p>
甚至…</p>
纵观所有关于袁绍的记载，逆风中的袁绍是可怕的！</p>
而如今…他面对的情况，比之古籍文献中记载的“绝境”…还差得远呢！</p>
柳羽的话让荀或一惊…</p>
“柳弟的意思是袁绍…会安然无恙？就连陛下都…都杀不了他？”</p>
…</p>
…</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