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城郊，玉林观。</p>

雀莺转啼的午后，阳光洒在静谧的庭院中，一个低矮的公子正往水塘内抛着石子，似乎心情不怎么样。</p>

而他的身后，一个清俊的少年掐着腰。</p>

“阿瞒，别这样，你爹也不容易！”</p>

抛石子的公子正是曹操，而他身后的掐腰少年自然便是柳羽，他正在劝慰着曹操。</p>

说起来，从小到大…曹操与他爹曹嵩的关系就不怎么好。</p>

自打进入太学后，关系更添紧张。</p>

至于缘由，便是曹操看不惯父亲与那些奸佞官宦勾结，而更让曹操心烦的，是他那太监养孙的标签，为了摆脱这个标签，曹操从小到大，每一日都在无声的抗争。</p>

只是…</p>

曹操又如何知道？他抗争的背后，他父亲曹嵩对他付出了多少呢？承受了多少呢？</p>

“你说我爹，他何必要与这群阉党为伍！依我看，他已经忘记了何为忠君！”</p>

曹操又用力抛出一块石子。</p>

石头击打在水塘，溅起的水花滴落在他那无奈的面颊上。</p>

如果说，因为退回“隐强侯”宋奇的礼物，父亲对他斥责倒也罢了…</p>

可偏偏，父亲的那句话始终萦绕在他的心头。</p>

——“你借的那百万钱？那几百斤黄金？有多少是从这些贪墨中出来的！”</p>

这一句话对曹操是深深的刺痛。</p>

这个世道怎么了？</p>

做好事儿，做善事！难道最终…只能与“恶”妥协么？</p>

作为太学子，作为桥玄、蔡邕教出来的学生，曹操深谙那太学石经上“帝之辅弼，国之栋梁”八个字的意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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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正是因为太学的缘故，曹操更加坚定的站在了士人这一边，对宦官、阉党嗤之以鼻！</p>

终究，曹嵩把儿子培养成了，最讨厌自己的模样！</p>

“唉！”</p>

柳羽叹出口气…</p>

这事儿，没法说，更没法开导。</p>

不过，柳羽心里琢磨着，阿瞒哪，你就偷着乐吧，你爹贪墨的这些钱，最后还不是藏在陈留郡的宅子里。</p>

而这些，在你陈留起兵讨伐董卓时，被你花了个干干净净！</p>

咱不能端起碗来吃饭，放下碗就去骂娘啊！</p>

“好了…”柳羽劝慰道：“想想你爹从司隶校尉到大鸿胪的这几年，你闯了多少祸，最后不都是他托关系去摆平的！还有那铸五色大棒…帮打蹇硕叔叔那次…”</p>

骤然，柳羽觉得说的有点多了，赶忙闭上嘴巴。</p>

曹操却不依不饶了起来，二十岁出头，正是好奇心旺盛的年龄。</p>

“五色大棒？五色大棒怎么了？羽弟…你有什么瞒着我？”</p>

呃…</p>

柳羽看瞒不住了，索性说道。“那一次，你打死蹇硕的叔叔，是你爹替你摆平的，若非你爹拿出几十万钱，他们能轻易放过你？”</p>

这事儿…倒不是古籍记载的。</p>

是洛阳城内，五斗米教的信徒告诉柳羽的。</p>

蹇硕那次死了叔叔，曹嵩花了五十万钱摆平！</p>

这并不奇怪…</p>

说到底，在大汉有钱，或者有权的阶层，犯了法，乃至于杀了人都不是啥大事儿，大多会私下和解！</p>

再加上曹嵩是费亭侯曹腾的养子，论起来，如今当权的这些宦官还得叫曹腾一生师爷。</p>

“师爷”的养孙犯错，“师爷”面子还是要给的。</p>

当然，对于那时候…“清廉”的曹嵩，五十万钱，并不是一个小数目！</p>

也正是因为曹操的这次巨额赔偿，曹嵩才答应了与中常侍曹节的深度合作、权钱交易，大肆敛财。</p>

只是…曹操不知道这一层。</p>

一听到是父亲拿钱平的事儿，曹操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面沉如水。</p>

“原来是这样，我说呢！”</p>

曹操气的像是在水下憋了半个时辰突然出水，胸腔剧烈起伏，又气又恼。</p>

“羽弟，你说我爹干嘛要给他钱？棒杀蹇硕的叔父，我那是有法在先！”</p>

唉…</p>

柳羽无奈的摇了摇头。“瞒兄，我告诉你许多次了，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的非黑即白！”</p>

“蹇硕是皇帝最看重的宦官，手握西园校尉军，要不是他看在曹节的份儿上，怎么可能咽下这口气？再说了，他是他叔父一手带大的，情同父子。将心比心，若是有人害死你爹，给你二十万，你会同意么？”</p>

当然不会！</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