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遵旨!」 沈惟炳见无人替他求情,眼中闪过一缕厉色后,竟躬身应了下来。 朱元璋闻言,也不再说话,只是挥手让他离去。 没想到沈惟炳却又恭敬地递上一本奏章,平静地道:「陛下,这是臣刚接到的兵部公文。」 「现需支付宁南伯左良玉、平西伯吴三桂去岁缺饷、军械等物,合计两百万白银。」 「另外兵部已令高杰、马进忠率军前往山东,但内阁那边却没有票拟,不知他们的军饷又该如何算,还有......」 朱元璋听着沈惟炳的话,不禁瞥了范景文一眼。 他见范景文面露尴尬之色,知对方不是主事之人,应是与他交好的东林党人见叛军已退,便又起了夺权的心思。 想到这,朱元璋的脸色不由地沉了下来。 要知道他先前将倪元璐调往山西,就是因倪元璐身为东林党人,关系太过复杂。 加之战乱未平,并非对付东林党的时机,他才会折中处理,也是对东林党人的一个警告。 没想到对方竟完全无视他的警告,竟想堂而皇之地夺走他的权利,心中不禁有些动怒。 不过当他看到滔滔不绝的沈惟炳时,怒气又慢慢地平复了下来。 原来先前朱元璋本也将沈惟炳归于东林一党,不过自他知道沈惟炳分田不均,提增赋税等事后,就怀疑沈惟炳与李祖述是一丘之貉。 所以他才会让范文景暂管户部,目的就是让沈惟炳露出狐狸尾巴。 此刻见沈惟炳不遗余力地挑拨内阁和他的关系,朱元璋心中早已洞若观火。 同时也明白李祖述等人为何要将申湛然拉下水,因为没有了申湛然在内阁斡旋,他们才有机会让内阁和他对立。 朱元璋想明白此点,心中又是一阵冷笑。 他待沈惟炳说完后,看向范景文道:「范卿,咱曾吩咐吴老六告诉你此事,难道他没和你说?」 范景文也是老成精的人,先前之所以想替沈惟炳求情,是受了倪元璐的托付。 但他刚才听了二人的对话,心中早已后悔。 此刻闻言,立刻躬身告罪道:「陛下恕罪,是臣一时糊涂,忘了此事,臣回头就补上!」 朱元璋满意地点了点头,又看向有些惊愕的沈惟炳道:「你将奏章放下,速去处理太仓之事!」 沈惟炳听到朱元璋的吩咐,有些不甘地道:「陛下,山海关和太原的军饷十万火......」 他话还没说完,就见到朱元璋冰冷的目光,不由地停了下来。 随后尴尬地行了一礼,就离开了东暖阁。 「陛下,老臣无能,竟未发现太仓银库的问题,请陛下治罪!」 范景文待沈惟炳离去后,又跪下请罪道。Z.br> 朱元璋看了他一眼,本想上前去扶他,却又停了下来。 示意他起身后,又安抚道:「范卿,你才接手户部,此事与你又有何关系,你不必自责。」 「这账簿不符之事就由沈惟炳去处理吧,你还是替咱坐镇内阁,别再发生像今日这般扯皮之事。」 范景文闻言一惊,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因为内阁名义上是大明天子的助理机构,但是经过这些年的发展,文官已经成功地将天子的权利关进了笼子,比以前的相权有过之而无不及。 特别是这些年,崇祯若不能得到内阁的支持,基本无法独立做成一件事。 这也是崇祯既恨他们,又不得不用他们的缘故。 而朱元璋醒来后之所以没有受到内阁的制约,一来是朱 元璋的一连串斩首行动镇住了东林党人。 二则是因为东林党人觉得大明败局已定,朱元璋不过是垂死挣扎,也就没有多理睬。 不过时至今日,李自成已经被逼回陕西,河南、山东等地收服在望,所以众人的心又热了,想要恢复往日的荣耀,故而才有了今天这一幕。 朱元璋见范景文低头不语,便又对蒋德璟道:「蒋卿,你此次需要多少银子?」 蒋德璟本在暗自思索,此刻闻言,急忙奏道:「若只是安置京城附近的百姓,有一百万两应该足够了。」 「要是户部一时周转不开,先拨付三十万两也可应付一阵。」 朱元璋摇头道:「蒋卿,安定百姓,恢复生产是重中之重,这个钱一定不能省!」 「咱一会就让太子拨一百万给你,但是你拿到银子后,必须将事情落实。」 「咱希望入秋后能初步提供粮食,到明春就能自给自足,你能做得到吗?」 蒋德璟犹豫了一会,沉声道:「陛下放心,臣一定不负陛下所托!」 朱元璋点了点头,并未再理会欲言又止的范景文,就示意他们离去了。 随后朱元璋又看了一眼案上的两份奏章,又研究起吴孟明送来的信息。 根据锦衣卫的这些信息,基本可以确认调包的银子还在京城,而且极有可能就在某家米商之中,这也是他先前借机训斥沈惟炳的缘故。 因为他要给沈惟炳传递一个信息,就是他已经慌了,也根本不相信银子藏在米里的鬼话。 恰在这时,朱慈烺派人送信来,说他在常盈库中竟发现了暗门和一条秘密通道。 那通道采用夹壁形式制作,全长约五十米左右,正好连接了常盈库的银库和米仓。 朱慈烺检查过后,觉得银子可能被当做粮食运出了常盈库,而且他还怀疑银子可能藏在粮食运送途中的几家米商中。 因为当时运送粮食时曾在那里发生过事故,滞留了好长时间才离去。 再就是这几个米商背后的东家是沈惟炳和龚鼎孳,而他们应与李祖述是一伙。 朱慈烺虽怀疑调包的银子就藏在里面,但又担心无故抄查会再次惹起混乱,故特派人来向朱元璋请示。 朱元璋想了想,让朱慈烺先派人暗中监视,等天黑后再派锦衣卫去查探。 没想到他这道命令下去没多久,左都御史李邦华,御史王章等人就上书指责锦衣卫太过跋扈,影响了京城的稳定,建议惩治吴孟明等人。 同时还苦口婆心地向朱元璋阐述尧舜、孔孟之道,希望他能施行仁政,以免百姓恐慌。 朱元璋见到这份奏疏,知是东林党在与他较劲,并想逼他犯错。 因为李邦华虽是东林党人,却并无什么野心,只是个迂腐的老夫子,但是在士林中威望颇高。 而王章已屡次受罚,此次若在惩罚他,意义也不大。 加之李祖述未除,若此时处罚太过,只会适得其反。 就在他沉思之时,竟意外见到龚鼎孳的名字也在奏疏上,不由皱起了眉头。 要知道朱元璋在调走倪元璐后,为了缓和京城的气氛,才解除了龚鼎孳不得出门的禁制。 却没想到龚鼎孳才得自由,就又***,显然是想借此激怒他。 若是朱元璋处置了他,势必会加剧与东林党的矛盾。 但若不处置龚鼎孳,东林党人恐会得寸进尺,于大局不利。 再就是朱元璋还有一点疑惑,因为根据锦衣卫的消息,龚鼎孳并非什么忠贞之士,现在为何敢冒如此奇险。 就在朱元璋疑惑之时,吴老六扛 着一个麻袋快步走进了东暖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