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点了点头,沉声道:“咱进入蔚县后,一路发现了不少百姓的尸体,恰好见到马德才在残害百姓,便下令将他斩杀了。”
巩永固见朱元璋谈及马德才时面有怒容,急忙跪地请罪。
朱元璋这次没有扶起他,而是继续沉声道:“平西侯,咱知道你不容易,但若是军纪不严,不能做道令行禁止,你又如何统帅全军?”
巩永固闻言,身体颤了颤,告罪道:“陛下教训的是,臣一定谨记!”
朱元璋又问道:“那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办,怒斥众将吗?”
巩永固摇头道:“不,众将尚未归心,若是怒责只会让众人离心,加之大战在即,更不宜在此刻激发矛盾。”
“而且马德才区区一个百户,竟敢屡犯国法,肯定是王允成在背后指使,加上左良玉即将到来,若是让左良玉借机......反而会对大局不利。”
“所以臣准备当众处理此事,到时纵使王允成不满,有吴三桂等人圆场,也不会闹得太过分。”
朱元璋见巩永固已认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本有些欣慰,不过见他才谈及左良玉,又戛然而止,心中竟有了一丝不快。
于是他点了点头,道:“嗯,看来咱先前竟看走眼了,从这几次的事情来看,这吴三桂倒算是个忠义之臣,平西侯,你一定要善加利用!”
巩永固闻言,有些惊讶地看了朱元璋一眼,略一犹豫后,又叩首禀告道:“陛下,臣觉得吴三桂貌似忠厚,实则暗藏奸诈,绝非忠义之臣,还请陛下明察。”
“绝非忠义之臣?”
朱元璋一声冷哼,随即又不满地看向巩永固道:“你且说说看,他如何不是忠义之臣?”
巩永固自也听出了朱元璋言语中的不满,却并未因此微缩,仍一脸正气地道:“据臣的消息,吴三桂带来的三四万人中,有近两万都是山海关高第的兵马。”
“但经过京城一战后,不仅王永吉战死,连这两万多人也死伤殆尽,但他的人却基本没有损伤,此为其一。”
“其二则是他未经请示就擅自攻击广灵,致使高杰、马进忠等人闻风跟进,他却又以阴谋为由撤回。”
“此事本也合理,但他识破阴谋后不先通知离他较近的高杰等人,反而只向臣上书,以至高杰等人战败,损失了近万人。”
“最后,也是最关键的一点,最近军心不稳多为流言所致,但臣暗中探查,发现不少流言都是出自吴三桂、王允成的军营,足见其心不善,还请陛下明察!”
巩永固说罢,头又重重地叩在地上,身体也微微颤抖。
因为他这番话极容易让朱元璋误会,以为他是在借机推卸责任,但他若不说,又担心朱元璋会被吴三桂所误。
他本是生性忠义耿直之人,加之又一直牢记朱元璋之前的“尽心谋划”等语,犹豫过后,便一股脑地都说了出来。
朱元璋看着俯首在地的巩永固,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
原来他先前见到巩永固散发出来的杀伐之气时,心中虽然满意,却也担心巩永固只是一时愤怒,并非本性如此。
另外也担心巩永固大权在握后,心性会有所变化,特别是刚才的左良玉之事,让他心有疑虑,才故意借吴三桂来试探。
此刻朱元璋见巩永固不惧威压,直言上谏,知他不仅心性未改,而且心智也比以前强了不少,笑着扶起他道:“好,既然你觉得吴三桂居心叵测,那你又准备如何应对?”
巩永固愣了愣,道:“臣准备利用他的伪善,先打赢这场仗,至于他的罪行,就由陛下圣裁了。”
朱元璋摇了摇头,道:“平西侯,你觉得只有你知道吴三桂的伪善吗?”
“而且国无二主,军无二帅,纵使是权宜之计,但你授人以柄,若是他在关键时刻撂挑子,你岂不是前功尽弃?”
巩永固闻言,立时明白过来,奏道:“陛下,臣想让吴三桂担任监军之职,不知陛下以为如何?”
朱元璋点头道:“可以,回头咱就给你写份圣旨,另外......”
巩永固听着朱元璋的话,连连点头,久违的笑容终于又出现在他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