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湛然见朱元璋面色不善,急忙收敛笑容,躬身禀告道:“陛下,南方的粮食已经运抵京城,现在倪尚书和李大人正在分运粮食,他们怕陛下着急,特让微臣过来回禀。”
朱元璋心思还在龚鼎孳的奏章上,微微点头后,道:“好,咱知道了!”
说罢,又将桌上的奏章递给申湛然道:“申卿,这份奏章你可曾看过?”
申湛然恭敬地接过奏章扫了一眼,有些无奈地道:“此事范大人曾和微臣商议过,微臣当时也觉得这份奏章有些诡异,不过因战局紧张,微臣无暇查询其中详情,所以并未反对。”
朱元璋闻言,看向申湛然道:“哦,你给咱说说,这份奏章有何诡异之处?”
申湛然躬身道:“臣听闻龚鼎孳一向谨小慎微,虽也曾弹劾过周延儒、陈演、陈新甲等人,却都是随众附和,并非首倡其事。”
“而今蒋尚书深得陛下信任,许琰等人更是陛下寄以厚望之人,以龚鼎孳的性格,实不该在此时发难。”
“故臣觉得他背后必有指使之人,其目的就是不想让陛下安定民心,好让战乱延续,臣也是考虑此点,才没有反对范大人的意见。”
朱元璋点头道:“你说的虽在理,但你要知道许琰只是一个穷书生,唯一可以依靠的就是咱。”
“若按你们的方案处理,他极容易被架空,壮志难酬下必会失望退隐,若只此一例,影响倒也不算大。”
“但咱相信绝不会只有这一例,到时贤达隐退,瓦釜雷鸣,所谓的安民屯军就都成为一句空话了。”
申湛然闻言,沉默了一会,道:“陛下所言甚是,只是京城才刚安定,叛军尚在山西虎视眈眈。”
“若是我们因为吴德义一人,让官绅失望,微臣担心收复失地会更加艰难。”
“至于陛下担心此类事情频发,微臣也考虑过,不过微臣觉得只要我们的实力增强,可逐渐转变态度,当不至失尽人心,还请陛下三思!”
申湛然说罢,立刻俯首在地。
朱元璋见状,心中不禁也有些犹豫。
其实他未尝不知申湛然说的在理,但他却更加担心失去了天下贫寒士子的心。
因为他前世就为此发过愁,好在他当时已经统一天下,纵使有些文人不愿当官,他也可以逼他们,甚至杀了他们,以此逼迫他们为朝廷效力。
但是现在却不行,因为现今的大明已四分五裂,群雄并立,而他真正能做主的也就只有京城一隅。
若是他现在还不能笼络住人心,仍想和稀泥,两者兼得,最后只会落个人心尽失,国破家亡的下场。
因为要天下安定,就必须让百姓有地种,有饭吃。
但现在的土地大都被官绅豪强占据,他若不将这些土地拿回来分给百姓,百姓必然没法生活,如此战乱也不会停止。
但若他让官绅交出土地,那些官绅肯定不愿意,自也不会再支持他。
所以为今之计,他只能选择寒士和百姓,因为只有这样,天下才能安定。
否则,纵使他打败李自成,仍会有第二个,第三个李自成冒出来。
想到这,他看向申湛然,沉声道:“申卿,你之前曾想问咱的江山是否与士大夫共治,今天咱告诉你,咱的江山与寒士和百姓共治!”
跪在地上的申湛然闻言,身体不由地一阵颤抖,随即略带更咽地道:“谢陛下指点,微臣明白了。”
朱元璋见状,点了点头,道:“你起来回话吧!”
申湛然恭敬地叩首后,才缓缓起身。
就在这时,蒋德璟和范景文脸色沉重地走进了东暖阁。
二人行礼后,又相互看了一眼,最后还是范景文开口道:“陛下,怀柔、密云两地也发生了一县两县令之事,现在流言纷纷,还请陛下圣裁!”
朱元璋怒极而笑,高声喝道:“好啊,蒋卿,咱记得你才委任了五个县令,现在就闹出了三个乌龙,对此你如何解释?”
蒋德璟闻言,急忙跪下请罪道:“陛下,是臣疏忽,还请陛下赐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