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慎点了点头，道：“其实我觉得你按部就班也不错，前途远大，也不辛苦，但是人这一辈子，总归是要给自己活的，如果不开心，那就算了。”</p>
顿了顿，顾慎继续道：“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东西、很多事情、很多兴衰起落、很多王侯将相、很多无奈更替、很多风云变幻，但有一件东西，我个人认为，是最重要的。”</p>
吕渊明抬头，看向顾慎，目中带着问询。</p>
他虽然已经有了决定，但心里总归还是有一些结没有打开，刚才顾慎的话，仿佛要给他指出一个答桉。</p>
顾慎道：“所谓千秋霸业，万古流芳，以及一切的一切，只是粪土。先变成粪，再变成土。现在你不明白，将来你会明白，将来不明白，就再等将来，如果一辈子都不明白，也行。”</p>
仿佛领悟到了某种人世间的奥妙，但吕渊明却是只有一点灵光，根本抓不住更多，他像是一块干涸的海绵，用一种极为渴望的眼神看着顾慎。</p>
“而有一件东西，它超越了所有的一切，至少在我看来如此。”</p>
“这件东西，我想了很久，也无法用准确的语言或是词句来表达，用最欠揍的话来，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p>
“我想了很久，也思考了很久，看了很多书，终于想明白了，成功只有一个——按照自己的方式，去度过人生。”</p>
顾慎的话，宛若一阵惊雷，在吕渊明耳畔炸响！</p>
他瞪大眼睛，紧紧的看着顾慎。</p>
此刻在他的心中，顾慎俨然和另一个名词划上了等号——圣人。</p>
“小隐隐于野，大隐隐于市。”吕渊明的心中，涌现出了这样一句话。</p>
老顾他是一个太神奇的人了。</p>
他武道通玄，年纪轻轻就成为绝顶先天境界的高人，而且不是那种没有知识学识的武痴，他每每口吐至理名言，对很多事情都看得很开。</p>
顾慎没有说话，他注意到吕渊明的状态明显放松许多，看来自己刚才的话，他是听进去了。</p>
而吕渊明此刻口中正轻轻呢喃，重复着顾慎刚才所说的那句“成功只有一个——按照自己的方式，去度过一生。”</p>
心中一直压着他的那一把枷锁，此刻终于荡然无存。</p>
“老顾，我想通了，当官非我愿，惟愿天下平！”吕渊明开口，掷地有声！</p>
听到吕渊明的话，顾慎也顿时不禁动容，他深吸一口气，看着吕渊明，举起桌上的酒杯，道：“老吕，希望你日后担得起你刚才说的那句话。”</p>
“干！”吕渊明举起酒杯。</p>
喝完酒，两人从越州楼离开。</p>
并肩走在街道上，一边走一边叙话。</p>
“老顾，我这次一走，最快也要三五年才能回来，郡主跟我走那最好，如果她不愿跟我走，而是留在京城，吕家和她有难，还请你伸手帮一帮。”吕渊明说道。</p>
吕渊明此去的颍川府是豫州下面的一个州府，路途虽不如益州那般遥远，但来回也要一个月，而且胤国对官员是三年一审，经过审核之后，才能进行调动，在调动的时候有一段休假期，所以吕渊明说最快也要三五年才能回来。</p>
顾慎道：“这是自然，你家中的事就是我的事，你此去且放宽心，一切有我。”</p>
吕渊明点了点头，得了顾慎这句话，他心中放松许多，别人不知道顾慎的本事，他是知道的。</p>
也就是顾慎现在不愿意封候拜将，不然以他的能耐本领，封候拜将不过等闲。</p>
两人走到亲仁坊才放开，吕渊明向西，顾慎继续往南走回秋明坊。</p>
月上枝头。</p>
顾慎抬头望月，心中不禁有些感慨，一种分离的感慨。</p>
颍川府通判有个缺，吕渊明已经上书崇宁帝，颍川府通判是正六品的地方官员，是一府的长官，掌管粮运、家田、水利和诉讼等事项，同时对州府的长官有监察的责任，是各府的副职，位于知府之下。</p>
以前太平盛世的时候，胤国并不是在每个州府都设置通判一职，而是设立在边陲的地方，用来弥补知府管辖不足之处，后来南方起义席卷各州，天下动荡，胤国才在各州府都设置了通判一职。</p>
吕渊明现在是翰林院编撰，属于从六品的清贵文官，地位自然在通判之上，但官位品阶却比正六品的通判低上一阶。</p>
不过翰林院编撰是京官，通判是地方官，按照惯例，京官到地方官是要提半级外放的，所以吕渊明上书奏请外放颍川府通判，是合乎规矩的，崇宁帝多半会放他去。</p>
不知不觉中，顾慎已然来到了家门口。</p>
看着自家大门，他不禁哑然失笑。</p>
不过是三五年的分离，竟然就让自己有了这种离愁别绪，真是枉为修真者啊。</p>
炼气修真之中高阶修士，一次闭关就是几年乃至几十上百年，对红尘事早就看澹。</p>
“啧啧，我不是一个合适的修士啊，还是要炼心。”</p>
......</p>
......</p>
一个月后。</p>
吕渊明走了，带着几个仆人书童，前往了豫州颍川府。</p>
明月郡主没有跟去，据说吕渊明上书崇宁帝奏请外放通判得到崇宁帝的允准后，赵王大怒，发了很大的火，甚至要让明月郡主和吕渊明和离，明月郡主抵死不从，这才作罢。</p>
后来明月郡主也与吕渊明吵了很大一架，当然，主要是明月郡主指着吕渊明的鼻子骂，吕渊明笑脸以对。</p>
吕渊明孤零零走后，顾慎按照之前和吕渊明的约定，经常会关注吕家的情形。</p>
他现在已经踏入虚丹，产生了灵识，虽然范围不大，但覆盖几个坊市还是可以的，都不用他亲自过去，一个灵识扫过，吕家的情形如在眼前发生，有难也能第一时间赶去。</p>
吕渊明走后一个月，顾慎注意到吕家有动静了。</p>
几十辆高大奢华马车从吕家大门而出，几百名穿着盔甲的赵王府近卫保护，浩浩荡荡的走在京城主干道上，好不威风。</p>
顾慎闭目躺在院中梧桐树下，无形的灵识扫过，发现马车中有丫鬟、仆人、美衣、首饰、绸缎等等，最中间的马车中，端坐着那位脾气稍微有些暴躁的明月郡主。</p>
几十辆马车除了京城西门，直奔西南方向而去，那是豫州的方向。</p>
顾慎这才有些明白过来，这位高高在上的明月郡主，终究还是放不下那姓吕的。</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