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肯便不再搭理山羊头，迅速结束了这个话题之后他便把注意力放在仍然抱着脑袋发呆的爱丽丝身上——或许是之前那心胸开阔的经历进一步增强了他神经的强韧，也可能是看了几次之后看习惯了，他这时候看着爱丽丝抱头发呆的模样竟然没觉得太过邪门，反而觉得这家伙有点……可爱。</p>

他伸手拍了拍人偶小姐的肩膀：“醒一醒，醒一醒。”</p>

爱丽丝的身体顿时激灵一下，彷佛从一个长久的噩梦中惊醒一般，随后被她捧在手中的头颅便嘴巴一张一合地发出声音：“船……船……船……”</p>

邓肯：“你先把头接上。”</p>

爱丽丝这才反应过来，赶紧手忙脚乱地把脑袋放回原位，卡哒一声关节闭合之后她的声音终于恢复流畅：“啊，船长你回来了？刚才好像发生……山羊头先生说完了？”</p>

桌上的山羊头立刻开口：“不，我们刚聊到关于海鱼炖菜的某些传说，这个话题下次可以……”</p>

邓肯言简意赅：“闭嘴。”</p>

“哦。”</p>

一旁的爱丽丝则在山羊头开口的瞬间就非常明显地抖了一下，堂堂一个诅咒人偶脸上竟然露出惊悚的表情，哪怕下一秒那山羊头就在船长的命令下老实地闭上了嘴巴，她也仍心有余季地看了航海桌的方向一眼。</p>

邓肯怀疑在未来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这位人偶小姐都不会踏进船长室了。</p>

想到这，他终于好奇地问了一句：“你来找我，有什么事？”</p>

“我……”爱丽丝表情有点呆滞，彷佛她最初造访船长室的目标已经随着跟山羊头的一场交谈而忘光了，但几秒种后她还是反应过来，“啊对了，我只是想问一下，船上有可以洗澡的地方么？我的木箱之前进了海水，现在感觉关节有些……不太舒服。”</p>

说到最后，人偶小姐脸上的表情明显有点尴尬，但其实比她尴尬的反而应该是邓肯——毕竟她那箱子之前是被邓肯给扔下船的。</p>

而且还扔了好几次。</p>

心中尴尬一闪而过，邓肯努力维持住了脸上表情不变，语气平澹：“就为了这个？”</p>

爱丽丝拘谨地坐在椅子上：“就……就为了这个。”</p>

“对于很多远洋海船而言，澹水是极为宝贵的资源，洗澡是一件奢侈且需要克制的事情，”邓肯先是一本正经地说着，但紧接着便突然露出一丝微笑，“不过你很幸运，失乡号不是一般的船，澹水在这里不是问题。跟我来，中段甲板下面的船舱里就有洗澡的地方，要去那里首先得穿过上甲板。”</p>

爱丽丝立刻站了起来——这个放着山羊头的地方她是真的一秒都不想呆了。</p>

邓肯则在离开房间之前回头看了山羊头一眼：“你继续掌舵。”</p>

交代完之后，他才起身推开船长室的门，带着爱丽丝来到了甲板上。</p>

此刻夜幕已经低垂。</p>

无垠海上夜空晴朗。</p>

这是在连续多日的阴云之后，邓肯第一次站在这个世界的晴朗夜空下。</p>

他突然停了下来，仰头望着天空，一动不动地盯着这片夜幕。</p>

夜空漆黑无星，没有任何天体存在。</p>

唯一能看到的，只有一道隐隐约约彷佛撕破了整个天空的灰白色“裂痕”，那裂痕横亘在天际，其边缘彷若血肉绽开般延伸出细密的裂纹，暗澹灰白的光晕从裂痕中缓缓向外逸散着，如同一池深水中弥漫开的血痕。</p>

这道横亘天空的“苍白伤痕”照亮了整个无垠海，比邓肯记忆中的月光还要明亮两倍有余。</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