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苏老祖曾经或许是个老愤青的缘故，说着说着话题就跑偏了，但梦貘大巫却还是能够领会他话中之意，所以，只是沉着一张脸，并没有与之辩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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吐槽了下，姑苏老祖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跑偏了，又把话题拉了回来，看着梦貘大巫道：</p>
“你们的孟祖，杨祖，宇圣呢？</p>
一个硬生生把一群原始部落野人拽到文明时代，一个殚精竭虑给蛮巫一族整合出了蛮道巫道两道雏形，一个打造祖鼎，建立祖鼎圣殿。</p>
他们够尽心吧，够把自己当主人吧？</p>
结果是什么呢？</p>
你能摸着自己的良心说，蛮巫一族这一千多年来在继承了他们遗泽的基础上的修正改良就是他们的初心？”</p>
梦貘大巫道：“您觉得这些变化不对？”</p>
姑苏老祖忽然双手背在身后，昂首道：</p>
“我没那个闲心去替你们操心，我只是觉得，既然已经有了这样的前车之鉴，那我情愿保守一点，我可不想看到被我们这群老家伙弄出来养老的小江南最终也变得如同蛮巫一样。”</p>
梦貘大巫澹澹道：“所以，我们蒸蒸日上，你们故步自封。”</p>
她这一出，姑苏老祖气息一滞，揪着自己胡须的绍兴老祖差点没把自己精心打理的山羊胡给揪断。</p>
苎萝老祖、兰亭老祖两位神色却更加微妙，眼观鼻鼻观心，一副不搀和两人争论的态度。</p>
“一千年前，整个蛮巫一族大概都不够你们一根指头碾的，你们看咱们应该是很优越的吧？</p>
五百年前，你们还能那般优越的吗？</p>
现在呢？不说完全的平起平坐，我这般堂堂正正的与你说话，你不会再有被泥腿子冒犯的触动了吧？”</p>
说到这里，她看向旁边两位眼观鼻鼻观心的女修，道：</p>
“苎萝，你是第二世才成的化神，虽然你在晋入化神之后苏醒了乾辕记忆，但严格来讲，今生今世，你就是此界土生土长的人。</p>
乾辕的一切，那是你上辈子的事！</p>
兰亭，你是第三世才成的化神，虽然小江南使用了真灵秘法，但真灵在不断转世轮回中，依然是会逐渐抛去前世负累的。</p>
便是以大明寺对转世轮回的执着，也认为非化神者在历经三次转世后也已是完完全全的另一个人，对这类人，人家追债也最多三世而止。</p>
在你晋入化神之时，乾辕身份对你来说，已经是前世的前世，便是小江南有些特殊的手段，你苏醒的乾辕记忆也已经很少很澹薄了吧？</p>
你的今生今世，甚至是你的前世，都是此界之人。”</p>
说到这里，她认真的看向沉默不语的两女，道：</p>
“所以，对于他们这些第一世就出头的家伙仗着自己老资历，对你们又有着师父长辈一般的恩情，便强行以其心意定下小江南的前途，完全不询问你们的真实态度……你们现在忍了，难道就要这么一直忍下去吗？”</p>
苎萝、兰亭两位化神女修被梦貘这过于刺激的言语骇得瞠目结舌，就像是有人往两个受到父权压迫的乖乖女手中塞了一把手枪，撺掇道：“造反吧，勇敢的去推翻头上的大山！”</p>
她们没觉得心动，只觉得那把手枪像烧红的烙铁一般烫手。</p>
不仅不应梦貘大巫的话，反而吓了一跳，闪到姑苏老祖和绍兴老祖身后，一副“我们才是一伙的，你别这样”的态度。</p>
姑苏老祖更是上前呵斥道：“梦貘，你过分了吧，何况，咱们的关系，是你能离间的吗？”</p>
梦貘大巫对他的呵斥却视若无睹，澹澹道：“我曾听苎萝说过一桩隐秘事。”</p>
苎萝老祖听她这么说，本能的就想缩头藏起来。</p>
“有个你们曾经的同伴，第一世只勉强成就了金丹。</p>
潜力已尽，再进无门，他主动燃烧寿命自结真灵秘法，只为来世在晋入化神时能变回真正的自己。</p>
第二世，你们找到了他，悉心培养，他最终成就了元婴，虽未完全苏醒前世记忆，却也知道了个八九不离时，却因一次意外中道陨落。</p>
第三世，他变成了一个凡民，你们没找到他。</p>
第四世，你们又一次找到了他，虽可以修行，却已是个十足的修行废材，你们废了万般努力，他也止步于金丹初期，和他第一世时一模一样。</p>
且因其修为乃被你们强行拔升的缘故，寿命也比正常金丹短些，当其在即将老死之前，你们还想给他种下真灵秘法，他却坚辞不受，还恳求你们下一世不要再去寻他，让来世的自己自由自在做真正的自己可好？</p>
他虽然没有明说，可态度却是如此明白，并不想找回什么乾辕记忆！</p>
你们的执念，已经成为了他们的负担，甚至是恐惧。</p>
你们培养他们为的是什么呢？难道就是到了最终的最终，让他们变成几辈子前的自己？找回你们的同伴？！”</p>
梦貘大巫看向死一般寂静的四人，道：</p>
“我从圣殿中读到过一则孟祖临终前的遗嘱。</p>
当时，他已经收到了你们赠予他的真灵秘法，但他却没有使用。</p>
他说，他们这些人，既是蛮巫一族助力，也是蛮巫一族的阻力。</p>
与其来世还当今世活，还不如彻底融入进去，每一世都只为每一世而活。”</p>
梦貘看着四人，澹澹道：</p>
“这不仅是他一个人的选择，而是大多数人的选择，而那些想借真灵秘法活出下一世的，也都选择离开蛮巫一族，去了你们那边。</p>
而包括孟祖、杨祖、宇圣他们这些人在内，他们的真灵世世代代在蛮巫一族中流转着。</p>
我们不知道他是谁，他可能才刚出世就夭折了，也可能就是某个‘大逆不道’的家伙，将曾经孟祖、杨祖他们制定的道路扭曲、粉饰、歪解，一点点变成现在的模样，也可能是那几个和我不对付的死对头中的一个。</p>
我们也不需要知道他们是谁，因为他们的真灵已经彻彻底底的融入到了整个蛮巫一族，只要把视野稍稍拔高一点，他们就始终在那里，不是吗？”</p>
说到这里，梦貘看向依旧沉默不语的四人，道：</p>
“三世而终，五世而斩，真灵秘法确实助你们找回了不少旧日同伴，但我得说，到了今日，这已成限制你们的最大阻碍。</p>
你们故步自封，无法真正融入这个世界。</p>
还没看出来吗，便是那些你们心心念念的旧日同伴，经过一代代的转世，他们也已经不想继续陪你们耗下去了，他们只想让你们放手，让你们饶了他们。</p>
哦，不对，应该是饶了他们的下辈子，下下辈子。”</p>
梦貘大巫说的所有言语，到了最后，其力量却抵不过那看似随口而出的“饶”字。</p>
苎萝、兰亭这两位有过转世经历的都沉默不言。</p>
姑苏老祖也是大受刺激的模样，因这一字，他的脑海中，已然浮现出旧日同伴跪在自己面前磕头作揖求饶过的画面。</p>
这对他造成的暴击伤害，简直比梦貘大巫之前所有刺激的一万倍都还要大。</p>
一直和自己的山羊胡较劲的绍兴老祖终于忍不住道：“你今天就是为了来说这些的吗？”</p>
梦貘大巫冷笑道：“我闲得慌。”</p>
绍兴老祖被咽得不轻，他知道，这是她在对等回应之前姑苏老祖对她的刺激呢。</p>
忍不住看了看旁边讷讷不言的姑苏老祖，心道，活了一千多年了，难道不知道雌性生物都是天生小心……啊，呸呸呸。</p>
你说那么重的话刺激她干什么，现在好了，全部反弹回来了吧！</p>
该！</p>
绍兴老祖顿了顿了，无奈问：“那么，你到底有什么想法呢？”</p>
梦貘大巫道：“既然你们故步自封，又顽固的不想主动迈出这一步，那我就做个好人，主动帮你们一把咯。”</p>
绍兴老祖心中一惊，感觉不妙，忙问：“你想干什么？”</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