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身感受了一番，姜乾对从青汕思维中看到的有关“天痕”的一切理解更加深刻了。</p>
随着前行，姜乾清楚的感受到，白象躯壳与大地的亲和迅速下降到“陌生”层面。</p>
可哪怕到了这时，这具躯壳依然没有被从大地中“逼”出来。</p>
哪怕不依靠大地的偏袒照料，这具躯壳本身的血脉和半步化神的能力，依然能够支撑他在大地中默默潜行。</p>
“对我如此，对此界其他生灵同样如此，于我而言，这甚至算得上是一件好事，周遭天地之势变得越来越混乱无序，这意味着元婴、化神大量需要借助天地之力才能发挥的手段统统失效，他们能借助的只能是自己。”</p>
这对姜乾而言，就是一件天大的好事。</p>
这片天地对白象躯壳固然有着削弱，可与元婴化神修者相比，这种削弱可以说是微乎其微。</p>
若把元婴化神都看做是法爷，白象躯壳就是一头实实在在的肉盾铁牛。</p>
从青汕的思维中姜乾就看到，三宗为了治理这处“天地溃疡”，使之加速恢复，把小心谨慎发挥到了极致，各种防御和保命措施做了一套又一套。</p>
他只要不主动搞事，别说三宗强者没发现他，便是真看出了些许端倪，也会当做没看见给主动无视掉。</p>
他们反倒是最不希望节外生枝的。</p>
也正是因为知道这一点，再加上他心中一些希望有所验证的猜测，这才最终促成了此次出行。</p>
当白象躯壳不再与大地气机融为一体，以本来形态在大地中潜行时，过于庞大的体型就成了其最大的弊端。</p>
“小，小……再小点！”</p>
经过二十一年的沉眠，这具躯壳的操纵感大幅度提升，甚至能够随他心意在一定程度上变幻大小。</p>
最后，巨大的白象躯壳变成了一头身高不足一米的“侏儒小白象”，这也是他控制此躯在当下能够做到的极限。</p>
在操纵此躯在地底潜行的同时，黑泥分身也从白象隐蔽的大耳中渗出些许，获得半径百米的全知视界。</p>
刚展开全知视界，姜乾心中就是一愣。</p>
第一次，他是如此清晰的感受到“位格消亡，天痕有缺”对此方天地的影响。</p>
在全知视界下，他从未如此清晰的体验到“嘈杂”和“混乱”。</p>
那是一种难以形容的感觉。</p>
按理说，在其他事时候、其他地点，在他的全知视界之下，世界始终是饱满的，哪怕是虚空，同样被各种事物填的密密麻麻，在他的全知视界下，世界从来不“空”。</p>
但那种“空”却给他一种有序的、谐一的、整体的感受。</p>
而这里，他却感到世界的背景色是如此的混乱。</p>
强要形容，在全知视界下，其他地方就如同超高清的、流畅丝滑的视屏画面，而此地，就是信号非常不好，“画面中”充满了各种无意义的杂色、杂点和背景噪音。</p>
第一次，全知视界下的现实世界还不如通过白象之躯感受到的真切清晰。</p>
就在姜乾想要收回黑泥分身，关闭全知视界时，他又愣住了。</p>
在那大量杂色、杂点和背景噪音中，他听到了一点异样的规律。</p>
有个说法，在大自然中，不存在绝对的直线或者绝对规则的圆弧，若是有发现，那么，不用怀疑，这一定是人为景观无疑。</p>
据说很多超远距离的观测中，连大约形象都无法捕捉，只能看见粗略轮廓的观察中，就用到了这一准则。</p>
这是最容易直观判断出人为与天然之分野的。</p>
而就在刚才那一刹，姜乾留意到，在那彷佛毫无意义的、尽是各种“沙沙沙、嗡嗡嗡”的背景噪音中，他听到了一点轻微的，奇特的“叮叮”声。</p>
他之所以对这个声音如此敏感，是因为这声音让他很自然的和机械、按钮、按键之类的意象联系在一起。</p>
因为在他的印象中，大自然似乎就没有这种声音，只有人类的某些特殊造物才能发出这种“叮叮”声。</p>
而随着他意识锁定这一种声音，全知视界立刻帮他将其他杂色杂声乃至观照到的现实之物给统统屏蔽掉，那“叮叮”声逐渐成为他全知视界唯一能捕获到的异响。</p>
然后，他便更进一步的认识到，除了那“叮叮”声的音色异常奇特，更奇特的是它居然有着奇特的规律。</p>
长，短，短，长，长，短，长——</p>
看起来杂乱无序的声响，拆解下来，全都可以变成这么简单的规律。</p>
于是，一切都明了了。</p>
姜乾心中豁然开朗。</p>
那“叮叮”声不就是记忆中所有谍战片地下工作者发电报时电报机轻击按键时发出的声响吗。</p>
而那奇特的长短规律，不就是最简单的摩斯密码吗。</p>
姜乾心中如同翻江倒海一般波澜起伏，他开始在心底翻起尘封多年的古早记忆，想要解读其中内容。</p>
这对他不是一件难事，却也不是一件轻松的事。</p>
因为乾辕的复兴，文化自信早就渗透到了方方面面，更因为乾辕选择了和整个地星其他人类截然相反的路，所以，乾辕早就弃摩斯密码不用，另有一套密码体系。</p>
不过，姜乾也理解隐藏在天地背噪中的异响为何要用这个密码，因为此界时间过去太久，那个背地里的发信者，对乾辕那边现在是什么情况同样一无所知。</p>
在这个时候，说通用语显然比说方言更有效。</p>
而不得不承认的是，在这一领域，摩斯密码就是通用语。</p>
姜乾努力的将记忆中关于摩斯密码的知识全翻了出来，不多，不过，恰好勉强够用。</p>
在他磕磕绊绊的翻译下，一篇简单的内容却让姜乾升起一股被强电流超频过脑，又如同一击窝心闷拳，狠狠贯入他的心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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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不断“叮叮”响起的敲击声，都在翻来覆去的播放着同一段话。</p>
——</p>
这一瞬间，姜乾脑海中浮现出了不知多少年前的一段画面。</p>
大家一边斗地主看节目，杨晓明还问龚宇：“宇哥，你的志向是什么呢？”</p>
龚宇想了想道：“将乾辕的文明火种带到别的地方，并尽量使它长燃不灭。”</p>
——</p>
“播种者？播种者！大家当时就猜你肯定带着官方任务，和咱们不同，原来还真是如此。</p>
你可瞒得真紧啊宇哥，我今天才知道原来在沉浸者之外还有播种者。”</p>
此刻，姜乾的情绪异常复杂，他实在没想到，会在此时此地，与一位故人以这种方式不期而遇。</p>
他心中漫漫的想着，小小的白象躯壳则还在继续往深处潜行。</p>
意外得窥故人音讯，姜乾本以为已经没什么能令自己心惊的了。</p>
直到，另一道同样规律，却表述着另个意思的“叮叮”声忽然闯入。</p>
那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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