仝郭二人更是释放出了前所未有的热情，而贺铁铸却不顾刘善长的劝阻，一副卸甲归田、重回山林的做派。</p>
那两位他亲自带回来的黑泽集使者，别人都恨不得往他们跟前凑，他却主动转身离开。</p>
仝郭二人为此很诧异，却也很高兴，不过很快，他俩的精力就倾注在与黑泽集的“外交博弈”上。</p>
贺铁铸没有参与其中，也没有去修筑城墙，而是主动揽下了狩猎兼巡视周边的任务。</p>
……</p>
时间一晃，就是两年。</p>
在仝郭等人眼中，风云激荡，可在姜乾眼中，却乏善可陈。</p>
除了贺铁铸带着两位黑泽集骑士返回时红尘气象征性的波动了一下，接下来的两年，红尘气不增不减，稳定得出奇。</p>
现在，红尘气再一次剧烈波动，居然有了崩灭之兆！</p>
“娘希匹！”</p>
饶是以姜乾那澹然到早已非人的心境，骤见局面忽然至此，也忍不住心中爆粗。</p>
他念头转动，想着破解之法，“看见”和一群伙伴携带着大量猎获踏歌归来的贺铁铸，心中很快便有了一个大略的想法。</p>
区域内一缕缕红尘气又在他的指挥下进行了微调。</p>
……</p>
贺铁铸和一群伙伴猎获归来，正要回家，忽见刘善长勐地窜出，拦在他前面，满脸的焦急：“你怎么才回来，出大事了！”</p>
看着这般作态的刘善长，贺铁铸却笑问：“刘叔，你这次又想了什么招？”</p>
两年来，这样的一幕他早已见怪不怪。</p>
刘善长见他这副做态，气不打一处来：“你还笑得出来，你知不知道，那两个老货准备卷铺盖跑路，现在已经在分家分行李了！”</p>
笑容一僵，片刻之后，贺铁铸才道：“刘叔，危言耸听也要有个尺度吧，这么离谱的说辞，您让我怎么信啊！”</p>
“我傻吗？你都知道离谱，我不知道吗？”</p>
笑容消失，贺铁铸郑重问：“到底怎么回事？”</p>
“赤矶营地将废营建城。”刘善长沉声道。</p>
“啊？”贺铁铸彻底不会了，一脸茫然：“这和咱们有什么关系？”</p>
赤矶营地距此三千多里地呢，别说废营建城，就是原地炸了，和我们有个毛关系啊！</p>
刘善长叹了口气，道：“一开始，我也是这么觉得，不过……你可知道废营改城的本质是什么？”</p>
贺铁铸回忆着印象中赤矶营地那无序混乱的样子，试探着道：“我印象中的很多区域应该都会拆掉重建。”</p>
刘善长摇头道：“这只是表象，本质是从无法之地到有法之地的转变。”</p>
“无法之地？有法之地？”贺铁铸有些茫然。</p>
刘善长道：</p>
“咱们聚居地的情况你很清楚，赤矶营地你也见识过，拨开表象，你能发现都是无法之地。”</p>
贺铁铸皱起眉头，对此说法隐隐有些抵触。</p>
“那你不妨这样设想一下，假如仝子义不是现在这种水平，有着绝对的手段和威信，若他看谁不顺眼就把那人杀了，甚至再过分点，把他全家都杀了，结果如何？”</p>
“什么结果如何？”</p>
“他这般凶残，会有人来制裁他吗？他会遭报应吗？”</p>
“没……没有。”贺铁铸有些错愕，有些惶恐。</p>
他以前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现在却第一次打心底里觉得，仝子义这个有些软蛋的首领好啊！</p>
郭振这个始终让他感觉有些碍眼的家伙，他也第一次觉得有些……可爱！</p>
要是仝子义水平再高些，要是没有郭振……贺铁铸忽然心中一动，这是青禾先生的有意为之？</p>
刘善长道：“这就是无法之地。”</p>
“有法之地又是什么样的？”贺铁铸忽然好奇起来。</p>
“在进入这片蛮荒之前，你和你父亲四处漂泊，应该到过很多不同的地方进过不同的城吧，那就是有法之地。”刘善长道。</p>
贺铁铸闻言，脸上反而露出困惑之色，道：“我感觉那些地方还没咱们聚居地好呢。”</p>
“那时年纪小，很多东西都不了解……不过，庙会你总去过吧？”</p>
“当然去过，而且，似乎每座城都有，热闹的很。”贺铁铸连忙点头。</p>
刘善长颔首道：</p>
“书院推崇教化，为此打造一套完整的教化体系。</p>
国之大事，在祀与戎。凡民聚集之地，特别是城市，必有文庙，武庙和先贤祠，庙会便是以此三者为依托，这是教化黎庶之地，寓教于乐。</p>
另还有学宫，书苑，以及形形色色的私塾管院，这是教化士人，也是其自我造血之地。</p>
另还有衙署、监狱、刑场……”</p>
贺铁铸忽然道：“刑场也是教化之地？”</p>
贺铁铸却被勾起了童年阴影，那是父亲带着年幼的他在一个刑场近距离观刑时留下的，事后据说割了足足三千六百刀，而他只是看了不到十刀就晕了。</p>
刘善长颔首道：“当然，书院可不是老好人，他们的教化之道，信奉的是‘宽勐相济’……你就说，有这一整套教化体系在，你踏不踏实？”</p>
贺铁铸本能点头。</p>
踏实，当然踏实。</p>
关键是，谁敢不踏实呢？</p>
刘善长便道：“赤矶营地一旦废营改城，那这一整套教化体系自然也会立起来。武道强者靠拳头说话的时代也将一去不回，赤矶城将是一个讲规矩有规矩，讲道理也有道理的地方。”</p>
